又叫了贺知夜的名字。心里不断祈祷下一秒会有人突然出现,然后笑眯眯地抱住自己。
但还是没有人。
他们像是从来没来过。
季糖来到厨房里的小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一袋猫粮。
这款猫粮是宠物界内最受欢迎的猫粮,手工制的,很难才能抢得到。季糖费了好几个月,才抢到了一包。
但他还没来得及给果果吃,他就突然消失了。
他将猫粮倒在小猫碗里,叫起果果的名字。
但那只毛茸茸的瘦小身影没有出现,装满猫粮的小猫碗显得很孤零零。
季糖突然有点难受。他不知道,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回到卧室。出乎意料的,卧室并没有被翻得很乱,也没有灰尘,一切都是他离开时的模样。桌面还摆放着几颗他没来得及吃的奶糖,衣架上的衣服仍在晒着。
浴室里也还是原本的模样,他那个塑料小鸭子,静静地躺在浴缸里……
他闷闷不乐地躺上床。
可当他躺上床时,突然打了一个激灵,他嗅到一股他很熟悉的香气。这香气源于谢立生前习惯用的男士香水,他被对方亲吻时,对方也会在他身上留下这种味儿。
有点像湖水味,夹杂着太阳的香气,很好闻。
谢立……可能睡过这张床,而且睡过不止一次。
最思念的人突然消失后,爱他的人总会贪恋他用过的每一件物品。
比如他睡过的床。
会让人忍不住日日夜夜地躺在上面,嗅着消失的爱人熟悉的气息,仿佛对方就在身边,正与自己共枕同眠。但这只会让人的思念越来越沉重,最后化为一种偏执的占有欲。
厉鬼们没有丢掉他。
季糖突然坐起身,“咔哒”一声,他碰掉了放置在床头柜上的一个小本子。
小本子是裴白舟经常用的。
季糖捡起小本子,忍不住翻开来看。
——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骇人的血红色。
每一页,每一个角落,都用鲜血写上两个字。
季糖,季糖,季糖。
单是看着这些密密麻麻的字眼,就能让人毛骨生寒,感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偏执思念欲。
很难想象写这些字的人,到底思念到季糖什么样的地步。
季糖把本子放回桌面,内心很复杂。
他重新躺上床,打开手机。
——既然厉鬼们找不到他,那他就去找他们。
厉鬼们虽然没有电话短信这些联系方式……但在微博里,他们每个人都注册了一个小号,专门用来关注季糖。季糖也关注了他们,互相可以私信。
当然,也可以对他们群发消息。
季糖捧着手机,捣鼓起来,最后,他给每一个厉鬼都发了一条一模一样的私信,以此代表自己已经回来了。
他也很想见见他们。
***
这已经是找不到季糖的一百二十天了。
傅临山在这一百二十天内,没有歇过半秒钟。其他厉鬼也在很默契地一起寻找季糖。
季糖消失的第一天,他们在家的附近疯狂地寻找,消失的第二天,他们报警了。但这没有任何用处,季糖像是完完整整地消失在这世上,怎么找也找不到。
他明明哪都没有去,就在浴室里洗澡,然后、然后……突然就不见了。
只留下浴室里的满地狼藉和浅淡的奶味儿。
后来,他们去过很多地方寻找,季糖去过的每一个地方,哪怕只是一个小角落,他们都去找过了。但仍是找不到,甚至没有半点属于季糖的气息。
再后来,无论季糖有没有去过的地方,他们都去找。
叶川渊和龙龙去了亚马逊雨林,贺知夜和谢立在留在国内找,裴白舟陪着小鲸鱼,在海上找。至于秦夜和秦阳,傅临山也不清楚他们的踪迹,可能在欧洲或者南美洲吧。
傅临山现在在北欧一个小国。
这里的温度能达到零下几十度,几百米内没有半点人烟,映入眼帘的是尽是茫茫白雪,耳边也尽是呼呼的风声。
他穿着黑色的狐绒大衣,双手插着兜,孤寂地站在雪地之中,像一把凛冽的长剑。
他生前是军医,也是军人。见证过很多死亡,以及很多人的消失。他的战友,上一秒还陪在他的身边,下一秒便消失了,连尸体都没有,除了傅临山外,再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他只能被归于冷冰冰的失踪人口里的一员。
这些事,傅临山经历得多了,他本以为再也不会为此产生任何异样的情绪。
可当季糖消失时。
他真正地慌了。
他独身一人面对无数炮火时,也没有这么慌过。
傅临山从口袋中取出一盒黄鹤楼香烟,金黄色的烟被夹在修长苍白的手指之中。烟头被点燃,散发出的朦朦胧胧热雾在冰雪中化为白气,男人深邃漆黑的眼眸,在炙热的热雾之中透出点猩红色。
他有点洁癖,以前是不抽烟的,可当季糖消失后,他却时不时喜欢来支烟。
一根烟很快被耗尽,烟头被他用随身携带的纸巾包起来,随手丢进北欧随时可见的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