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念山。
庄严的宫宇外。
云诀端着一碗灵药, 行走于云雾之间,神色平静,目无波澜, 白裳似乎都要隐在雾气里。
只是在看见宫宇门口的女子时,脚步一顿, 抓着药碗的手不觉一紧。
姜斐只穿着雪白的中衣站在窗口,安静的眺望着窗外无念山间翻涌的云雾, 披散在身侧的长发被风吹得凌乱, 容色苍白近乎透明,神情死寂,身形越发瘦削,仿佛一阵细风就能吹走。
已经到无念山五日了, 这五日来, 她鲜少说话, 连宫宇门都未曾出去过,更多的时候,她只是看着山外的风景, 兀自出神。
云诀收回目光, 许久划破掌心,滴出三滴血落入药碗中,他走进宫宇,将药碗放在一旁,嗓音莫名添了沙哑:“把药喝了。”
姜斐动也未动,仍直直盯着窗外。
“姜斐。”云诀声音大了些。
姜斐的眸动了动,终于回过神来,转头并未看向药碗,只望着他:“仙尊是来放了我的吗?”
云诀眸光微抖, 垂眸避开她的目光:“此药于你身体有益。”
姜斐仍未分药碗半点目光,只看着他:“或是仙尊赐我旁的宫宇住,你着宫宇什么女子的物件都没有,也省的和仙尊日日相对。”
云诀薄唇紧抿,身后的白裳涌动了下:“此处灵气充沛……”
他的话并未说完,便被一声嘲讽的轻笑打断,姜斐望着他:“仙尊何必呢。”
“我如今修不出灵力,生机也所剩无几,喝什么药、灵气有多充沛都无用。”
云诀喉咙阵阵酸涩。
这几日,修元补灵对她再于事无补,甚至每日她沉睡的时辰也长了不少,唯有渡入生机,方能恢复几分神采。
“将药喝了。”他却仍固执道。
姜斐半眯双眸睨了他一眼,缓步走到桌旁,拿起药碗仰头一饮而尽,枯茶色的药汁沿着她的唇角滑落,她以食指轻蹭了下:“仙尊满意了吗?”
话落,便又要继续回到窗口。
云诀脚步一动,下意识地拦在她的面前。
姜斐抬眸,眼中如一谭死水:“仙尊还有事?”
云诀听着她一口一个“仙尊”的唤着,胸口的躁郁越发澎湃,就像那日与辛岂大战时一般,可却又在看见姜斐的双眸时冷却下来,动了动唇,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每日除却她沉睡时,只有送药时她方才会说几句话,或是看他几眼。
他不想让她在靠着窗口看外面,不想让她满心全都是想要逃离无念山。
姜斐看着他复杂的神色,低笑一声,缓步朝他走了两步,抬头隔着极近的距离望着他:“仙尊应当还记得我曾说过的话吧。”
云诀的眼神随着她的接近有片刻的慌乱与茫然,呼吸微紧,竟连她话中的意思都有些不解。
这是这段时日,他们第一次靠得这般近。
姜斐又道:“别说我如今没有半分情感,便是有,也永远不会喜欢上仙尊这样无情无欲的仙。”
说完,她收回踮起的脚,绕过他继续朝窗口走。
云诀仍立于原处,垂在身侧的手不觉紧攥,克制地轻颤着,心口如被利刃轻轻划过一般,分明没有伤口,却钻心的疼。
绝不会喜欢……
下瞬,云诀陡然转身,再不发一眼飞快朝外走去,脚步忙乱。
走出宫宇的瞬间,清敛的眸隐约泛着骇人的赤色。
姜斐看着因云诀而不断翻涌的云雾逐渐变得平静,只微微挑了挑眉,随手伸出二指轻点了下喉咙处,将方才喝下的带着云诀血珠的药全数吐在窗外的灵草中。
云诀的好感度太乱了,乱到令人心惊。
他一面竭力克制,一面又忍不住放纵,还真是复杂。
姜斐缓缓拿出袖口的珠子,拿在手心随意摩挲着,许是察觉到了云诀的气息,这枚云无念残留下来的珠子今日也在隐隐泛着幽光。
接下去好一段时日,云诀的宫宇倒像是变成了姜斐的地盘,除却每日她沉睡时他回来渡她生机,和午时送来灵药外,云诀几乎鲜少再出现在宫宇中。
即便出现,他也鲜少再多发一言,反是脸色越发苍白。
而姜斐更是不言不语,仍旧日日在云诀离去后,将喝下的灵药吐出,倒是将窗外的灵草养的越发生机盎然。
这日,姜斐照旧待在宫宇中,许是因着在无念山待久了,袖口的那枚珠子的烟紫色越发澄净,周围萦绕着淡淡的金色光芒。
姜斐不觉摩挲着那枚珠子。
也是在此时,云诀端着药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姜斐手中的珠子,他愣了愣,目光定定看了那枚珠子好一会儿,眼神微沉,良久方才收回目光,将药碗放下。
姜斐如常一饮而尽,便欲转身。
云诀却唤住了她:“慢着。”
姜斐不解。
云诀停顿片刻,扫了眼她微有凌乱的长发,自袖口掏出一枚珠钗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