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热闹的喜宴, 转眼间已变得空寂无声。
院落里,系着红绸的榆树萧瑟地立于晚冬的寒风中。
翻滚的阴云逐渐散去。
辛岂望着站在喜宴中央的女子,依旧一袭火红的嫁衣, 红妆遮不住脸色的苍白, 双眸平寂无波, 正定定望着云诀消失的方向。
辛岂的神情有些恍惚,方才有一刹, 他好像看见了那晚的姜斐, 她也是穿着嫁衣,满眼娇羞地等着成为她的新娘。
可他给她的, 却是刺入心口的一击。
辛岂顿了顿, 缓声轻道:“斐斐。”
姜斐的眸微微动了动,却没有看他, 仍立在原地, 容色怔然。
一旁,“看戏”的容舒半眯双眸, 手微微攥紧了椅侧。
这样的姜斐, 身上有一股大恸后的死气,本该是最合适放在楼中做一味药材的,而今看着,却莫名的刺眼。
还有……辛岂。
这个魔物,看着姜斐的眼神,更是让人好生抵触。
辛岂望着姜斐的神色, 喉咙一紧,走上前去,径自站在她面前:“斐斐,不要看了!”尤其用这样空洞的眼神, 去怀念旁的男子,“他是云诀,从一开始,他就是云诀。”
那个无情无欲、只对唐飞燕好脸色的云诀。
姜斐终于回过神来,目光定在他的脸上,嗓音死寂道:“辛公子想说什么?”
辛岂动了动唇,却在迎上她的眼神时喉结一滚,涌起阵阵酸涩。
想说,让她看看他,看看如今的他。
不要忽视他。
可是,在迎上她目光的瞬间,心口如被凌迟,再难发一言。
便是这样的目光,曾几何时,她也是用这样的目光望着她,呢喃着唤他“夫君”。
而今,人界已过去十余年,那个曾爱他护他的女子,早已在这十余年的时光里,将那样的眼神分给了别人。
“斐斐,锁情咒没了……”在云无念消失时,锁情咒便也随之消失了。
辛岂说着,伸手想要碰触她的脸颊,就像最后一面,她穿过刺透胸口的长剑走到他面前,轻抚着他一样。
却在他抬手的瞬间,姜斐朝后避了避,下意识地躲开了他的手。
辛岂的手僵在半空。
她的动作藏匿的情绪,除却逃避,还有惊惧。
她怕他?
当初,他骨肉俱化为一滩烂泥,包裹在一张人皮里的时候,她没有怕他,反而抱着他,说她会陪着他。
而今,他怕她?
辛岂看了眼自己尖锐漆黑的指甲,真像个恶心的怪物。
旁人若是惧怕,他会面无改色地杀了那人,可是她……
辛岂徐徐将指甲化去,讨好地笑了笑道:“可以消失的。”
他不介意,一生一世化作常人模样。
姜斐看了眼他头顶不断变动的好感度,又看向他另一只手里始终紧攥的银簪,突然笑了起来,眼中尽是讽刺:“辛岂。”
辛岂脸色微怔,她唤他,终于不再是陌生的“辛公子”了。
然而下瞬……
姜斐看了眼萧索的喜宴,淡淡道:“熟悉吗?”
莫名的话,辛岂却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神色惊变,脸色煞白,身躯不受克制地轻颤了下。
姜斐弯着眉眼笑得越发欢愉:“这样的喜宴,被舍下的新娘子,辛岂,我那时倒在地上,还未曾死透,也是这样看着你将我抛弃的。”
辛岂好感度:92.
姜斐紧盯着他,目光恍惚:“那晚,我满心欢喜地等着你——我一心认定的夫君回来,等到的却是你刺入我胸口的一柄剑。”
辛岂好感度:93.
“是你告诉唐姑娘,云无念在这里吧?所以,你,你们,在十余年后,再次出现毁了我的喜宴,看着我被人抛弃至此,你满意了吗?”
“斐斐……”
辛岂好感度:94.
姜斐再未理会他,只低头看着他左手的银簪,良久缓步上前,将银簪拿了过来。
分外顺利。
姜斐看着银簪,伸出食指抵住冒着寒光的簪尖,一滴血珠冒了出来。
“斐斐……”辛岂盯着那滴血,声音沙哑,便要上前。
下瞬,他却顿住了。
姜斐伸手攥着银簪,用尽全力地刺入他的胸口。
辛岂的脚步定在原地,低头看着刺入心口的簪子,有血迹与魔气顺着她的手流了出来。
而后姜斐将簪子拔出,再次狠狠刺来。
簪簪入心。
辛岂一动未动,只任由她刺着,那枚他为了永不损坏而注入魔气的簪子,如一柄强大的利刃,在他的心口搅弄。
姜斐刺了三下便停了下来。
辛岂望着她:“可曾解气?若不解气,便再继续。”
姜斐攥着簪子的手早已满是血迹,她望着他,许久后退半步,伸手解开衣襟,毫无避讳地露出胸口崭新如初的伤口。
辛岂目光一恸,看着那胜雪肌肤上一道可怖血痕。
姜斐笑:“这个伤,只要我一息尚存,便永不会愈合,无时不刻都在痛着,拜你所赐。”
“今日,我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