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娇娇把烧得热烘烘的土坷垃放到床上后,捏着耳垂缓了缓灼烧的疼,便忙用衣物把土坷垃包起来放进冰凉的被窝里。
家里穷的连个汤婆子都没有,还好她小时候在乡下住过一阵子,知道这么个取暖的土法子,否则她都不知道这一夜要怎么睡。
尹娇娇是真的怕冷,所以土坷垃都是捡大的烧,也没心疼柴火,直把它们烧的滚烫才从灶膛里夹出来。
一共烧了五块。
一人一块放到脚边,还多一块给书亦茗揣怀里。
不是她颜狗,实在是书亦茗那身子骨不行。
真给他冻出个好歹来,最后遭罪的肯定是她。
以她的人设,养家糊口供男主读书考科举,肯定要把人照顾好了,男主重病缠身,她不得想办法给他治啊?
再者,男主身子早些好,凭他的才学和手段,她肩上养家的担子肯定能轻不少,说不定还能跟着早享几天福。
晃晃的油灯下,尹娇娇打着小算盘处理她的宝贝土坷垃们,全然无防备地落在了书亦茗的打量中。
坐了一会儿,咳嗽减轻不少,书亦茗靠着墙,看到土坷垃那一瞬间的笑早就散了,此时的他,面色淡淡,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尹娇娇正开心自己求生技能满分,压根不知道书亦茗正盯着自己,直到她给自己还有书家那俩小的塞好取暖神器,要给书亦茗塞时,不经意抬头触及书亦茗淡淡的视线,她突然有些窘迫,不是她怂,实在是这个眼神——太有威慑力了,感觉能把人看透一般。
书里确实明确描写过他位极人臣时的威严,没发迹时只重点着墨命运有多坎坷他有多坚毅多顽强,尹娇娇在心底里嘀咕,难不成男主光环加身,气韵天成?
刚刚还没注意,这会儿可是真切地感受到了权臣的幼年也是异于常人的。
被他这么看着,尹娇娇不自在地移开视线,讷讷解释道:“太冷了,烧几个土坷垃暖脚,脚暖了,身子也就暖了。”
书亦茗并不知道尹娇娇在想什么,听她这么说,只嗯了一声。
尹娇娇低着头抿了下嘴角,果然断情绝爱也不全是后天养成,他骨子里就带着清冷寡情的基因。
书亦茗看着她忙前忙后,就像在看一个少不更事的孩童玩闹一般,直到脚底传来热意,书亦茗神色终究是发生了变化。
“这个……”尹娇娇低着头,小声道:“你揣怀里,暖和。”
书里,原主和男主关系并没有多亲厚,想到他刚刚那洞察一切的目光,尹娇娇觉得她还是谨慎些好,书亦茗那么聪明,断断不能让他看出来她不是原来的那个娇娇了。
“不用。”
土坷垃被推回来,尹娇娇到底没忍住,抬头看过去。
书亦茗还是那个泰山崩于前也淡淡的样子:“你揣着罢。”
他总不好跟个小孩抢东西。
尹娇娇摇头:“这是专门给你的!”
见书亦茗并没有松动的迹象,尹娇娇有点急,直想对他说,这个时候就不要讲什么君子风度了吧?我还能抗,你可就剩半条命了啊!
她当然不能这么直白,一是不符合娇娇的性子,二是这么说有点伤人自尊。
“我已经有一个了,”尹娇娇指了指自己的位置:“你快揣着,等会儿该凉了。”
书亦茗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手里的东西,片刻后接过来揣进了怀里。
东西不值钱,也不精巧,甚至有些粗鄙,和上一世里那纯银打造的描金镂丝怀炉远不可比,但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却格外熨帖。
喝了热水,书亦茗脸色稍稍好看了些,尹娇娇又捆了些稻草放到他身后让他靠着睡,这一夜总算是相安无事地过去了。
第二天,尹娇娇是被邻居家的鸡吵醒的。
天刚晃个影,领居家的母鸡就咯咯哒咯咯哒叫个不停,尹娇娇揉了揉眼,迷迷糊糊嘟囔,这母鸡下了几个蛋啊高兴成这样好想吃鸡蛋羹……
片刻后,尹娇娇突然想起自己的处境,直接坐了起来。
她惊魂未定地看着窗外昏沉沉的天,愣愣坐了好一会儿,想到今天搞吃的搞药材的任务,才一咕噜翻下床往灶屋走。
尹娇娇出了屋,书亦茗才睁开眼,天还没亮,屋里光线暗,看不清他的神色。
昨夜烧水的时候尹娇娇就看了,家里就剩点苞米糁子,就算只是为了她自己的肚子,今天她也得上山搞吃的。
上山可是体力活,再加上他们一家子四口人这些天都没吃饱过,尹娇娇就把仅存的苞米糁子全都煮了。
苞米糊虽然也顶不了多大事,但聊胜于无啊。
是以,书家那两个小的,洗过脸看到满满一盆稠糊糊热腾腾散发着香味的糊糊,眼睛都瞪直了,齐齐吞了下口水。
书蓉,书亦茗的妹妹,五岁,瘦瘦小小,看上去只有三四岁的样子。
而书亦茗三岁的弟弟书亦莛,看上去更瘦更小。
看俩小的这样,尹娇娇是真的心疼了。
书蓉和书亦莛只是瞪直了眼站在桌子旁,却没敢动。
好一会儿,书亦莛才抬头看了他哥一眼,怯生生道:“吃这么好,大哥,我……我们是要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