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的作用是截然不同的。在方靖远手里就是试验品,换一个人敝帚自珍或许就是传家宝,而在卢氏她们手中,却成了千百个弱女子得以自立的生计基础。
当时他还问过方靖远,有这些东西,为何不自己发财?就算大宋有规定官员不得经商,与民争利,可大多数朝臣都有家人经商或是在一些商行拿着份子钱,官家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们还肯老实交税,不做些欺行霸市的事,赵昚倒是乐见其成。
毕竟,肯老老实实做生意赚钱,总好过贪赃枉法收受贿赂,坏了朝堂纲纪和影响到国库收入。
方靖远却说自己没经商的天赋,大宋会做生意的人太多,那些商人的营销手段层出不穷,从酒楼商铺的各种彩楼装饰到□□抽奖促销,说学逗唱一应俱全,他可没那本事,能拿出些方子来,交给那些有这方面天赋的人,他只收点份子钱做专利费,不比什么都省心?
也真是因为他对钱财这种视若无物的态度,让赵昚颇有些羡慕,也比较安心。一个沉迷于发明创造,玩物丧志的探花郎,哪怕有满城名门闺秀的疯狂追求,也不曾为了权势而联姻,对他来说,真正是既好用又毫无威胁感的最佳臣子。
更妙的是,方靖远是个孑然一身的孤臣,不结党,不营私,能偷出空来最大的乐趣是宅家里吃吃喝喝看书和摆弄他那些奇奇怪怪的实验品,对他对大宋有百利而无一害,让赵昚格外放心。
直到,他答应了岳璃以战功换来的赐婚。
赵昚叹了口气,这两天不停地有人上书,京东路转运使和兵马指挥使,绝不可握于一人手中,方靖远和岳璃是既为夫妻,便是一体,如今他们二人掌握了北方的绝大多数兵权,若有二心,则随时会导致刚刚收复的半壁江山再次分裂。
那些大臣,真以为三人成虎,这般说说,他就会信了他们?他们根本不知道,方靖远的奏折里,不光讲述了他在江北一步步经营海州,收复山东的事,还讲了那些海商出海,发现了许多海外大大小小的国家,有的尚在茹毛饮血的莽荒时代,可有的已经有了自己的文明和国度,甚至不亚于大宋和金国。
世界之大,并非只有江南江北这点地方,方靖远想要去看看,他也一样想,只是他们现在都有各自的责任,甩不脱离不开,只能承担起这份责任,尽心尽力地做好自己的事,那些大臣们居然还在疑心方靖远的忠诚,让赵昚都不觉好笑。
若非国难当头,方靖远只怕更向往的是那种“闲云野鹤”般遨游四海的逍遥生活,而非如今这样汲汲营营地忙于政务,让他连偷闲的功夫都没了。
“且记下这些弹劾方卿的人名,查查他们想干什么。”赵昚感叹完毕,还是将正事交给了范成大,朝中几位相公里,就属这位最为务实,和陆游方靖远交好,不至于拖他们的后腿,交给他去办,赵昚方能安心,“眼下京东军在一心进攻燕京,大宋中兴复国就在眼前,这些人居然还在鸡蛋里挑骨头,想要弹劾方元泽,到底是何居心?若不杀一儆百,怕是难以对北伐诸将士交代。”
“微臣明白,微臣必当竭尽所能,彻查此事,给官家和北伐将士一个交代。”
范成大心下一凛,一开始只当皇帝是维护方靖远,可听到最后,立刻明白,这次绝非只是嘴上呵斥,下旨斥责便可以了结,一句“杀一儆百”,就是要动真格的了,若非如此,这些人仗着“闻风奏事”的特权,没完没了地给北伐将帅头上扣黑锅泼脏水的,稍有不慎真的被抓到什么把柄,就会影响到整个北伐大局。
赵昚点点头,接着说道:“陆务观的《大宋朝闻报》最近连载的《北伐战记》写的很好,以后若是集结成书,记得给朕送一本来。”
“遵旨!”范成大还以为他对此有所异议,没想到居然是追文还要求完本,当即松了口气,一出宫,便去找了陆游告知此事。
陆游闻言大喜,说道:“想不到官家也在追连载啊,我正好去跟章玉郎说一声,这小子最近老是拖稿,还成天跟我说想去济南府亲自采访前线将士,我还想去呢……咦,老范,你是不是可以顺便帮忙给官家代为求个情,这次北上劳军之事,交给我如何?”
“你?”范成大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还没开口,陆游就已经恼了。
“我怎么了?我现在能骑马能舞剑,身体比你还强,你都能出使燕京,我哪里不行?”陆游挽起袖子来,跟他比划了两下,说道:“我这两年都有练习五禽戏,你看——比以前的身体强壮了不少呢!”
他是自从认识了辛弃疾之后,对他的文才武功都十分佩服,尤其羡慕他能上马作战,冲杀敌营,提笔作词,豪气干云,只觉得真男儿直当如此,正好因为先前图纸失窃“中毒”的乌龙吓了一跳,后来就按着方靖远所说,不光是要打理朝闻报和工部的诸多事务,还要忙里偷闲学了五禽戏和剑法,没事还去武学跟着人一起练习骑射,虽然相扑比武之类的他还上不了,但如今骑马爬山的,都难不倒他。
章玉郎想去济南,想上前线,他何尝不想。
就连去年那个去海州监考的学政朱熹,如今都一去不复返,宁可留在齐鲁书院当京东路学政和书院山长,也不愿回临安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