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
霍千钧自嘲地一笑,说道:“是啊!她何等聪明,将我们一家人都骗得团团转,那时候都能保住性命,现在……登上枝头要去做公主了,谁还能得罪了她不成?”
“九郎,你这话是真心的吗?”方靖远并未反驳,只是平静地说道:“她为什么走,你不明白?她想做公主还是霍小小,你不清楚?你也不是孩子了,说话时,先从心里过一遍,这样话别人如果对你说,你会这么想?再问问自己,你是不是真的打算此生不见?”
“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你也一样,好自为之吧!”
霍千钧听到背后的脚步声渐远,知道他已经离开,呆呆地站在原地,浑身湿漉漉地往下滴着水,似乎到这一刻,他的嗅觉忽然苏醒,被自己身上的酒臭熏得险些作呕,走进浴室,打开水阀,头顶上的竹喷头就如同下雨般流出水来,他连衣服也没脱,就那么站在水中,任由头顶的水从凉水变成热水,将他从头到脚淋透。
好自为之,三思而言……
是啊,他已经不是孩子了,因为有老爹在上,有兄弟在旁,他一直过得如此逍遥任性,随心所欲,遇到过的最大磨难就是那两次失败的险死还生。尽管如此,他依然是同辈纨绔中的佼佼者,除了比不上方靖远这个妖孽外,几乎没什么人敢说比他更强。二十出头的少年将军,风光无限,谁敢说他不行?
可他从海清寺回来,找遍了海州狸营地,方府和自己家,完全没有小小的影子,直到最后,有人来报信,说小小遇到了金国奸细,为国捐躯,和敌人跳下山崖同归于尽,尸骨无存……他当时就懵了。
哪怕当时他恨得想要撕碎了那个欺骗了自己的“霍小小”,可冷静下来之后,却有些茫然无措。
正如方靖远所说,他是因为她的身份欺骗而生气,还是为了自己曾经付出的感情而不忿?身份她已经说过有自己的不得已,可无人能回到过去去证实她所说的一切。在眼下宋金对峙之时,她若是留在海州,认识她的人越多,只会越来越危险。
所以离开才是对的?可真的赶走了她之后,他为何又会如此痛苦?明知道她不是真正的霍小小,不该对她好,不该再想着她,可霍千钧长了二十多年来,还是头一回这般因一个小娘子而心痛难忍。
曾经当成亲妹妹一样百般呵护的心情,都成了一种讽刺和笑话。
她不但不是他的亲妹妹,跟他没有任何的血脉家族关系,甚至还是他和大宋最大的仇敌之女。
离开,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他不是不明白,但理智上的明白,和情感上的痛苦,丝毫不冲突。
抹了把脸上的水,霍千钧自嘲地一笑,方靖远说得不错啊,他这条命,早已不是自己的,又有什么资格去颓废和浪费时间?这样下去,如何对得起那些用性命保护了他的人?
从这里出去,他只能和其他人一样,当霍小小牺牲了,是以霍家女的身份,为国捐躯,给霍家留下一个好名声,总好过让人知道她的身份来历。
他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换上一身白衣,虽说并不要求兄妹守孝,他依然按兄妹之礼,服白食素,认认真真地尽最后一份兄妹之情。
从那天开始,他再也没去过海天楼,而是泡在海州军的战船上,训练得比谁都狠。
在半个月后京东路解试开考当日,金兵来犯。
领兵者是滨州刺史徒单习烈,如今还兼知济南府事,然而山东大半落入辛弃疾之手,他却能带人绕过沂州防区,先是在沂州青州和密州境内的平原地带转了一圈,然后直奔海州。他只带了几千轻骑,一路疾驰,只盯着防守薄弱的城郊,烧杀屠戮,所过之处,几乎无人生还。
每每等到宋军收到消息赶去时,金兵已经呼啸而去,奔向下一个目标。
而那些村镇县城的守军,根本无法抵挡这支轻骑兵,短短十余日间横扫了山东和淮东大片区域,将即将秋收的田地几乎连烧带踩得毁了大半,就算是躲在地窖或其他地方逃过一劫的百姓回来,看到被烧毁的房屋和田地,亦是痛哭流涕,眼见无法维生,纷纷朝着附近的县城和州府涌去。
辛弃疾只占据了三州一县和一些村镇,这次损失的也大多是他的地盘,而那些靠近金国州府的村镇则平安无事,就有人开始传谣,是因为宋军惹怒了金国皇帝,才引来金兵报复,让这些被烧毁了田地和房屋的百姓去找宋军求援。
这些人当中,就夹杂着金国的探子,只要那些县城一开城门,随着那些难民的涌入,金兵的铁骑突然冲出来,跟着踩踏着难民们冲入县城,城中的守军根本来不及抵挡,就成为刀下亡魂。
宋军的主力都集中在了沂州、青州和密州三城,那些县城中大多是原来的汉人驻军,见势不妙,有逃之夭夭的,也有干脆就投降的,被习烈带着出去再扫荡一圈,基本上大半的乡镇田地都被他们毁得干干净净。
徒单习烈根本不去攻城,只要宋军的大军出城,他立刻带人离开,奔赴下一个目标,等宋军赶到时,只剩下残破的城池和被焚毁的田地,连金兵铁骑的影子都看不到,然而稍有分散,就会立刻被金兵反手一刀,这数千轻骑来去如风,只要遇上不过万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