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千钧不肯回临安, 方靖远只能另行安排人护送范成大返程,好在后半段的行程在静海军的地盘上,大宋的水师远非金国能够比拟的, 倒是平平安安地再没出什么岔子。
很快, 辛弃疾那边也从燕京打探到了消息,他们才知道为何会金国铁甲精骑突然出动追杀使臣一行。
方靖远苦笑道:“是我不好, 同一个身份几次三番的甩锅, 难免出现纰漏, 完颜雍怎么说也是一国之君, 因此而迁怒于你们……是我的错。”
“先生莫要自责, 要怪也该怪我。”岳璃却惭愧地说道:“若是我当初再小心些, 当场斩杀了完颜廷,他也没机会去跟金帝对证,九郎,对不起。”
“你们说什么呢?怪你们干嘛?”霍千钧发愁地咬着笔头,“让你们帮我想想怎么给老爹写信, 你们跟我道什么歉, 我要怪,当然是怪那些金狗,怪完颜雍, 怎么会怪你们呢?”
“元泽, 好兄弟,这信还是你帮我写吧!要不我老爹肯定会派人来把我绑回去……还有,千万别说我受伤的事……”
方靖远接过笔来, 把他赶出书房,“那你就回去歇着,伤才刚好就到处乱晃, 是皮又痒痒了吗?让阿璃陪你练练手?”
“不!不用!”霍千钧一听立刻就跑了,“我还是个伤员,恢复期……让阿璃动手是想让我再躺半个月吗?方元泽你的良心在哪里?”
方靖远摇摇头,“前两天还说要洗心革面发愤图强呢,这才几天的热度?”
岳璃说道:“已经不错了,九郎比原来刻苦多了,虽说还不能太用力免得伤口愈合不好,但这些天倒是看了不少兵书,至少这次把《孙子兵法》和《三十六计》能背下来了,《武经总要》的内容太多,他还得慢慢学。”
说到这个也是个笑话,霍千钧以前对兵法不感兴趣,平日里又好混在瓦舍中,听说书和传奇多过研究兵书战策,结果在武举考试时,让列举各种兵力情况下的战术对策,他居然想到最后,答了个第三十六计“走为上”。若不是前两场考试的成绩他都是优等,再加上大多数武举考生的策论水平都不怎么样,只怕光凭这一道题的评分,就能把他踢出武进士行列,哪里有后来的风光。
这回也算他知耻而后勇,亲眼看到,亲身体会到宋金两国从兵力到战力上的差距,真正开始用心读书了。
方靖远写好了给霍家的信,又给赵昚写了封密折,将完颜廷的事一一详述,坦陈自己的失误之处,亦提出了接下来准备的对策。
既然完颜雍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想必接下来对山东一带就不会那么轻松放手,而他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要赶在完颜雍之前,拿下徐州和沂州,有了这两处犄角之势卫护海州,才能保证沭阳粮仓地位和海州商港安全。
否则只要这两个大城一日在金兵手中,就随时可以举兵来犯,他们所有的农垦开荒做得再好也难以得到收获,朝不保夕的环境只会形成恶性循环,就算海州成为铜墙铁壁,也无法保护和经营两淮之地。
进则生,退则亡。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退一步海阔天空的事,唯有背水一战,拿出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气势,才能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这两个月,他是一刻也没闲着,从范成大一行人前脚离开徐州,他后脚就让魏胜带人围住了徐州,也没调多少兵马过去,用的就是当初沂州出走的十几万义军。
说是义军,在方靖远还没到海州之前,魏胜因海州地形狭窄,着实容纳不了这么多人,才让这些原本投奔他的人自行结寨而居,等候南宋朝廷接纳。这些人本就是因为家乡受灾,或被金兵横征暴敛逼得没了生路才举义反抗,纵使结寨抗金,日子也过得十分拮据。
方靖远将沭阳的存粮分了一半过来,派了几个新招募的举子负责新城营建工作。
嗯,没错,他没有急着去攻城,而是先围城。
徐州的精兵被完颜廷带走,精锐都葬身沭河之畔,民夫都被方靖远拉去沭阳和海州种地开山做工,如今守城的万余金兵,本就惶惶不可终日,既等不到燕京来人,也不见宋军攻城,感觉就像明知道头顶悬着把铡刀,被按在那儿,动弹不得,却又无可奈何。
主要是方靖远的手段,着实匪夷所思,根本不是正经作战的思路,徐州的守军哪里能想到,前几日看着数万民夫轰轰烈烈地在城外挖壕沟,堆土为山,原以为是防备城中的骑兵偷袭,可谁知道,一夜之间,他们听得水声隆隆而来,还以为是黄河泛滥又发了洪水,可没想到涛涛河水绕城而过,竟顺着那些泥腿子们前几日挖的壕沟兜了个圈,生生造出一条新河道来,将整座徐州城给团团围在了当中。
前些年因为战乱不休,无人管理河道,以致山东境内的黄河屡屡泛滥,向南决口,侵占两淮流域,造成大片良田被淹没,而原本已成地上河的黄河奔涌直淮河平原时,所挟带的泥沙沉积下来,亦有不少滩区成为新的沃土,灾民们被洪水驱逐,全靠着抢种抢收攒下的一点口粮,才能艰难维生,其间因饥荒而死的人不计其数,鬻儿卖女甚至易子相食之事屡见不鲜,成为史书都难以记载下来的悲惨年代。
眼下虽未到黄河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