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靖远摇摇头,“君子动口不动手,更何况你就算揍了他们,他们依然不服,不会撤诉的。还是我先去问几句……”
“你?”霍千钧狐疑地看着他,再看看群情激奋的学子们,深表怀疑,“你这样过去,不怕被人打?”
方靖远面色一沉,哼了一声,“你以为我像你啊,一看就欠揍的样?更何况——人有拳头,我有阿璃,阿璃,走!——”
看着阿璃紧跟着他朝人群走去,霍千钧怎么就觉得牙痒痒拳头也痒痒的,还有脸说他欠揍,他方元泽比谁都欠揍好吧!要他敢不带岳璃晚上出去溜一圈,别说那些被“告老”的大臣们,单是武学被扣分的学生,乡试考砸的考生,不知有多少人排着队想要套他麻袋揍一顿呢!
“听说,你们是为李嘉伸冤,举告章玉郎和杜十娘捏造事实,毁谤秀才,有辱读书人声名?”方靖远站在众人面前,目光所到之处,众皆寂然,怔怔地看着他,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他完全忽略了自己现在这副相貌对众人的视觉冲击力,哪怕他蹙眉凝神,目光冷冽,依然堪称如玉君子,风姿卓绝,不亏为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见众人不答,方靖远皱皱眉,问道:“怎么?敢告不敢说吗?”
“敢……”当中一个儒生发声,见他目光投射,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说道:“章玉郎和杜十娘狼狈为奸,污蔑我等,说什么负心每多读书人,这不是毁谤我等名声是什么?”
“你等……”方靖远看着他冷笑一声,“看来,你还代表了不少人啊!既然如此,你认得李嘉,和他是同流之辈?且报上名来!”
“你是何人,凭什么让我报名……”那人刚回了一句,旁边就有人戳了他一下,低声说道:“他是方探花,上次临安乡试的考官,听说下次会试也有他。”他顿时一个激灵,立刻改口道:“学生孟清溪,平阴县举人,李嘉是学生同乡……”
“平阴孟清溪啊!”方靖远的记性上佳,当即打断他的话,说道:“若本官未曾记错,你不是今科举人。既便如此,与李嘉同流者,可知他为何入罪,被判流放?”
孟清溪愤然说道:“李兄是被那对奸夫□□污告,一个花楼妓子,本就身在贱籍,得李兄赎身相救,不思报答,竟然还敢诬灭他欺诈钱财、拐卖人口,如此忘恩负义,毁谤他人者,当真十恶不赦……”
“打住!”方靖远听他说的激愤,连忙打断,“你在替李嘉喊冤之前,可曾去查看他的入罪文书?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他是因乡试舞弊,被革去功名在先,意图骗去杜十娘钱财,拐卖人口在后,两罪加罚,方才判了流刑。他被革去功名之后,本就算不得读书人了,你这般与他同流合污,为其不平,是不是昔日舞弊之事,你也曾参与其中?或是惺惺相惜,同病相怜?”
一听到“舞弊”二字,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许多人都悄然后退了几步,只留下孟清溪和几个书生还呆若木鸡地站在前面。
临安乡试时的舞弊案,事后被查处了不少人,只是官府这次行事雷厉风行,通告之后便将人除名遣返,那些作弊的考生无颜再见亲友,自然不会说出此事。而眼下来的这些举子,大多是来参加明年春闱会试,一来一去的时间差,有些人还真不知道临安乡试被处罚的人名单。
孟清溪便是其中一个,听方靖远如此一说,顿时觉得一桶冰水当头浇下,脊背发凉,别说言语,连动弹都动弹不得。
和李嘉同流合污同病相怜,岂不是自承舞弊?这名声一戴上,比什么负心薄幸还要可怕得多。后者只是让人唾骂几句,而前者,则是能断送他的一生前途。
“这……这是污蔑……”孟清溪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却觉得脑中乱糟糟的嗡嗡作响,完全想不出自己该如何辩驳,他刚刚才说了自己和李嘉同乡同学,才为他出头,现在若要撇清干系……他简直恨不得能回到片刻之前,狠狠抽自己的耳光让自己别说出那句话来。
方靖远看着他,微微一笑,接着又戳出一刀。
“说起来,章玉郎十二岁中秀才,如今已得官家特赦恢复功名,他才是地地道道清清白白的读书人。污蔑读书人,毁谤读书人名声的,不是他,正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