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泡,又吃不进多少东西,更加消瘦了,像个被生活狠狠磋磨的干瘪妇女。
但是陆孟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坚强过,一辈子没像这样,坚定一定要去完成什么事情。
她一定要把封北意送到皇城,她就算是死,也不能让封北意出事。
如果封北意真的扛不住,长孙纤云怎么办呢?
常言道,这世上最痛不过三样,少年丧母,中年丧夫,晚年丧子。
长孙纤云已经经历了少年丧母,陆孟怎么舍得她再经历中年丧夫?
她好容易有了几个家人,必须整整齐齐,一个也不能少!
快要到皇城的时候,他们队伍当中的一个军医李双,不干了。
他本来就是个被南疆军队招进去的编外人员,根本没有军医的身份。他本来也就是个赤脚大夫都不算的,仗着胆子大,敢处理断腿漏肠子的伤兵,才混进军医队伍的。
他在一路赶往皇城的路上结交了商队的老板,他觉得跟着陆孟回皇城,完全没有希望——哪怕目的地就只剩下几个城镇的距离。
他也还算讲究,因为他在严明自己要离开的时候,保证道:“我绝对不会说出你们的行踪,但也不会继续跟着你们走了。”
“我没有家,没有亲人,身如浮萍,飘到哪里算哪里,我要跟着商队去西疆。”
他说:“我喜欢有山有水的地方。”
这些都是假话,主要是他怕。
他怕他护送这个看上去要死的大将军真的进了皇城,他的小命就没了。
一路上李双还算机灵,早就看出了除了刺客之外,还有搜捕他们的官兵,足可见并非一路刺客要大将军的命。
而是君要臣死!
君要臣死臣怎能不死?
李双自认没有那么大的命,能够掺和到这种事情里面,一直都在找机会跑,现在总算是有机会了。
他对陆孟说:“马上要到皇城了,我祝你们一路顺风。最近搜捕我们的人没了,我打听到了一点消息,看在我们一路扶持的份儿上,告诉你们。”
“已经有人在传,据说消息是宫中传出来的,太子造反,封北意大将军为了阻止太子,在路上战死了。”
陆孟手中攥着清创刀,几乎要割伤她自己的手。
她瞪着眼睛道:“你这消息哪来的?”
“是我……去逛窑子的时候,听到一位军爷和窑姐儿说的。”
李双说:“反正你们好自为之,我走了!”
另一个军医喜财就在陆孟身边,悄悄推了陆孟一下,示意陆孟不要再犹豫了。
他们两个在察觉了李双要走的时候,就决定合伙杀了他。
不能让他走漏了消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陆孟现在手中没有一丁点威胁买通李双,让他不开口的筹码,那就只能是死人才不会乱说话。
陆孟和军医商量好了,用清创刀杀他,再费点力气,连夜将他扔到山中。
他没有家,没有亲人,他死了没有人会发现。
但是他说出了这个消息之后,陆孟却拉住了和她密谋杀人的喜财手腕,对他摇头。
亲眼看着李双离开。
门关上,陆孟对喜财说:“喜财,我们不用费力杀他了。”
“为什么,难道太子妃相信了他说的话?”
陆孟点了点头,神色复杂。
从搜捕他们的人开始变少,甚至彻底消失的时候,陆孟就已经有了猜测。
太子造反,这陆孟已经预想到了。
但是……皇帝竟然会放出消息说大将军死了,陆孟想到了却没敢深想。
她总想着封北意驻守南疆那么多年,对延安帝也是忠心耿耿,战功赫赫又并未曾达到功高震主的程度,他不至于寡恩至此。但陆孟现在知道了,她低估了掌权者的狠毒。
皇帝是手掌生杀予夺之人,皇帝不会出错。
他说大将军为阻止太子战死,那就是战“战死”。
他们回到皇城有两种结局,一种是打破这个谣言,一种就是“大将军战死”。
这有可能是个圈套,皇帝引出他们出现的圈套。
到这里已经是九死一生的赌局了。
陆孟对身边仅剩的喜财说:“消息应该是真的,皇城之中很有可能有个等着我们要灭口的惊天阴谋。”
“喜财,你……你回南疆吧。”
陆孟说:“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到底是生还是死,就……听天由命。”
就算是知道皇城是个圈套,陆孟也一定要去。
因为封北意的状况不能再耽搁了,陆孟这一路简直瘦下了半个人去,封北意何尝不是?
这普天之下,就只有一个太医令,能够配置出黑雀舌的解药,能够让封北意的病情得到治愈。
否则他就只有腐烂而死这一条路。
封北意乃是镇南大将军,他一生最好的年华都在驻守边关,连唯一的老父亲死,都没能回皇城看一眼。
他保住了边关百姓的安危,他这样好的一个人,怎么能……怎么能腐烂而死?!
陆孟从没有一刻觉得这个世界如此真实,如此残酷。
她咬紧牙关,简直不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