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琮说, 他们分手是迟早的事。
路源扶着沾染了许多灰尘与铁锈的扶手,慢吞吞的往楼下走, 黎琮那句话反复在他耳边回响,如同魔咒一般令他头晕目眩。
也可能是因为那半瓶酒。
总是, 不清醒的路源并没有多么强烈的情绪起伏。
甚至有种不寻常的平静和通透。
他忽然明白, 黎琮还爱他, 只是不再信任他,不再信任他们之间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直白一些讲, 他,路源,被放弃了。
走出黑漆漆的楼道,傍晚最后的余光迎面而来, 路源被这温暖而暧昧的橘黄色笼罩着,通红的眼睛一点点湿润了, 他用力的吸气, 艰涩的迈着步子, 朝对面的车走去。
打开车门的一瞬间,路源清晰无比的意识到。
这样宁静安稳的傍晚,他再也不会和黎琮一起度过。
他回头看了看六楼的窗户,他知道明天过后,那个他曾经生活过的, 布置温馨的小房子, 就会变得一片狼藉。
没有地震, 没有洪水, 没有轰轰烈烈,黎琮在A市的家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一切都和路源想的不一样。
就连分手也是。
他还幻想过自己和陈曦越在大街上互扯头发来着。
“这么快就下来了?他怎么说?”待路源坐上车,沈慕林疑惑的问道。
路源看了看他,往日里清澈无辜的黑眸里蒙了一层雾似的,“难道我表现的不明显吗?”
路源语气平静的这么说,让沈慕林沉默了。
“走吧,我想回家了。”
路源没有问他为什么没离开,沈慕林准备周全的借口也没有用上,他用力的握了一下方向盘,开口道,“好,我们回家。”
……
路源回到将军楼的时候,家里人正在吃晚饭。
宋招娣看着他,笑着问,“你吃过饭了吗?喝酒了?”
“吃过了。”路源走到餐桌前,露出个笑脸,“培训结束了,我们公司员工聚会,喝了点酒。”
除了老爷子之外的三人听懂了他话中之意,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老爷子皱着眉头盯着他看,“你这是喝了一点吗,满身酒气,赶紧去洗洗澡,换身衣服。”
路源乖巧的答应,转身往楼上走。
他听到路行军替他解释,“男人应酬嘛,在所难免的要喝酒。”
“你还说,喝酒是什么好事啊,要我说,过些日子还是让小源到路氏上班吧,在你和他哥眼皮子底下,我也能放心点。”
路源迈上最后一层楼梯时,爷爷开口反驳,“有什么不放心的,历练历练挺好,这么大的人了,也该自己做主了。”
合上门,阻绝了外面的谈话声,路源筋疲力竭的躺在床上,怔怔的盯着天花板上的灯。
“黎琮。”路源轻声的念叨了一句,感觉心里有点空。
又有点,尘埃落定的解脱。
路源以为自己会想很多事,可他躺在那里没一会就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在R市的时候。
他和黎琮一起,在大学的篮球馆里打球,黎琮流了好多的汗,累的不得了,他笑着说自己总不运动,现在跑两步就喘。
“你是岁数大了。”
“你是不是欠揍了?”
路源大笑起来,运球快速朝篮球场的另一端篮筐跑去,黎琮没有追上来,他在空无一人的篮板下里轻松上篮,当他笑眯眯的转过头时,篮球场里也只剩下了他自己。
黎琮的声音从场馆门口的方向传来,“我走了。”
路源跑着去追他,却只看到了他离开的背影。
他走的那样急,又那样稳。
消失在刺眼的白光里。
路源睁开眼睛,正对着天花板上的灯。
“小源?”宋招娣站在门口,手还搭在灯的开关上,她小声的问,“妈妈吵醒你了?”
路源还没从梦中的场景回过神来,便扯过被子,蒙上自己的眼睛,用这种方式抗拒与她交流。
宋招娣走到他的床边,轻轻的叹了口气,“你怪妈妈?”
路源还是不说话,还将头偏到了相反的一边。
其实,他真的没有怪宋招娣,也不忍心,只不过现在他心里有气没处撒,无意识的向自己最亲近的人释放罢了。
宋招娣却很伤心。
路源和路生不一样,路生打小就很有主见,也很独立,从来不需要她费很多心思去照顾,路源则是很喜欢撒娇,喜欢依赖人,七八岁了还要她帮忙穿衣服,还总是让人操心,她在路源身上付出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人总是偏心的,兄弟俩之间,宋招娣的心更偏向于需要她去疼爱的弟弟。
这种爱只要不涉及底线,就是永无止限。
“好了,别闷着自己。”宋招娣温柔的去拉扯他的被子,她把苦往肚子里咽,不和路源生气。
路源哼了一声,身体蜷缩起来,继续往被子里拱。
宋招娣知道自己叫不出他,便放开了手,轻声细语的说,“你怪妈妈可以,不过你千万别怪你爸,其实你回国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