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赔我闺女!”
这事是吴山长理亏在先,几番安抚无果后,吴山长肉痛地提出条件,人道主义赔偿袁妈妈一万块钱。
话还没说完,袁妈妈一巴掌打在吴山长脸上:“我不?要钱,我只要我女儿!”
“诶!你怎么打人啊!”
现场乱成一锅粥。
……
隔着一扇玻璃窗,窗内,爸妈哭得歇斯底里,窗外,杨飞飞不?知为何,脸上片片冰凉。
自那日以后,杨飞飞开?始做噩梦了。
她梦见?了袁圆,梦见了袁圆凶神恶煞地欺负自己,梦见了袁圆挨戒尺时断续地解释,梦见了迷彩服外那一截露出骨头的手臂;
她梦见?了袁爸爸袁妈妈,明明只见了那么一面,可他们留给她的印象却那么深刻,深刻到,她记得他们脸上每一条皱纹,仿佛都写满了痛苦;
她梦到最多的,却是自己——站在秦芹老师办公室中告密的自己。
袁圆是她间接害死的。
杨飞飞安慰自己,自己不?过是报仇,不?过是自保,谁让袁圆先欺负自己呢?如果不?告密,挨打的就是自己。
——杨飞飞拼命安慰自己,可是,没有用。
性命原来不是抽象的名词,不?是轻飘飘的字眼,她是爸妈的女儿,哪怕她再糟糕、再恶劣,在某些人眼中心?中,亦是无可取代的无价之宝。
死亡原来也是有形体的,教室里的空座,饭桌上多余的碗筷,床头柜上冰冷的相册,父母抚摸再多遍,也无法从永不?褪色的回忆中走出来……
杨飞飞终于明白了,人命是有重量的。
亲人的每一声哭嚎,朋
友的每一滴眼泪,许久之后悲伤平息后的每一次思念,都仿佛是不断叠加在她肩膀上的石头,一斤一两,不?断加码,要将罪魁祸首深埋块垒之下。
而陆薇的死亡,是压垮杨飞飞的最后一根稻草。
除了秦芹老师,没有人知道是她告的密,没人知道,她才是罪魁祸首。
大家都将袁圆死亡的罪推到陆薇身上。
“是她最先动的手!如果不?是她带领,我们怎么会打袁圆!”
“对,陆薇打的最狠了,还拿椅子砸袁圆,肯定是她打死袁圆的!”
“杀人凶手!”
“袁圆还是她的好姐妹呢!她背叛了袁圆,她是叛徒!”
“都怪陆薇,是陆薇的错!”
……
被死亡吓破胆的同学们纷纷这样指责着陆薇。
真的是陆薇的错吗?
不?见?得,或许有,不?全是。
但她们不?管,她们畏惧死亡,畏惧罪恶,畏惧承担,她们需要一只替罪羊,承担她们所有的阴暗情绪。
嘲弄、谩骂、造谣、排挤、无视、殴打……
“我们是为民除害!”她们这样说着,这样坚信着,霸凌仿佛也变成一件正义的事情。
外有同窗霸陵,内里自责愧疚,双重折磨之下,陆薇没熬多久就自杀了。
文渊堂正在兴建宿舍,陆薇偷了工地几枚铁钉,生怕不?够利,她偷偷磨了好几夜。
那天夜里,无灯无月,她躺在床上,触目所及,皆是黑暗。
她闭上眼睛,吞下了铁钉。
*
陆薇没抢救过来,宿舍又少了一个人。
杨飞飞身上的重量加了一倍。
陆薇是代替她死的。
短短半月内,接连死了两个人,205宿舍开?始被人视为不祥之地,舍友们纷纷离开?205——
李理还在烦闷室受罚;田甜搬去跟她教官男友张硕一起住;贺彩彩贿赂秦芹老师,换了间宿舍;最好命的是金玉组合,她们避着教官偷偷说服了各自爸妈,成功离开了文渊堂。
205只剩下杨飞飞一个人。
杨飞飞开?始出现幻觉。
她看到了袁圆——骨头刺穿皮肤的袁圆。
她看到了陆薇——肠穿肚烂的陆薇。
她听到了她们的质问:“为什么?要害死我?”
……
杨飞飞疯了。
*
杨
飞飞从噩梦中惊醒,惊魂未定地四下环顾着,看到熟睡的陆薇,不?知怎么的,她的心?忽然就诡异地安定下来。
陆薇=安心??
开?什么?玩笑啊!
可就是这样!
看着睡得沉稳的陆薇,听着陆薇悠长的呼吸声,杨飞飞就觉得安心?,好像一直压在心头的巨石被移开般的轻松。
她究竟梦到了什么?鬼啊!
杨飞飞拼命回忆着,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深深记住了那压在肩膀上沉重的愧疚感?,好像有一个人骑在她身上,掐住了她的脖子,压得她直不起腰,抬不起头,喘不?过气来。
杨飞飞呆坐着,盯着陆薇许久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轻手轻脚地翻出纸笔,顺走陆薇的鞋子,来到阳台,对着皎洁的月光,写下一行又一行的字。
写好之后,杨飞飞抽出鞋子的鞋垫,取出鞋垫下的纸条——
两张纸条在月光下并列着,一封举报信,言辞激烈,字字触雷;一封求救信,哀婉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