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迦完全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 只知道自己醒来时,外面已非黑夜,刺眼的阳光从破烂的窗户上照射进来, 他只觉得嘴中有些异常苦涩, 似乎是之前模模糊糊中有人给他喂了药。
随后才又反应过来。
他竟然没有死。
然后下意识的想动弹一下,却发现自己是被绑着的,虽然就算没被绑,这么重的伤, 他应该也动弹不了。
随后过了半晌,陈迦才费力的睁开眼睛,看到眼前一道小小的身影。
“是你?”陈迦顿时发出不可思议的呢喃。
“是我。”莫颜坐在旁边清理出来的矮桌边上, 嘴边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零食,如此回道。
她之前本在犹豫要不要带个面具,掩盖身份面貌, 但想了想,还是作罢。
因为昨夜卫三千已经叫岀她的年龄, 这原本没什么, 可莫颜要来亲自问话,然而她在医馆呆了足足两个多月,就算掩盖身份, 身上也有一股子掩盖不了的草药味,亲自来问话,还是会留下破绽。
所以便干脆不掩饰了, 之后使些手段震慑, 也是一样的。
再者,莫颜现在也算救了这对方一命,对方这样的人, 总要识些恩才对。
最后莫颜还要问话,而问的那些话,是有些问题的。
只是莫颜虽坦荡,对方却好像有些不相信,像是把昨夜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听到莫颜干脆利落的回答,愣了一两秒后,便目光一厉,道:“怎么会是你?”然后他又看向身上,“是你绑的我?”
莫颜挑了挑眉:“不,应该说是我救的你。”
陈迦瞳孔一散,眼眶内茫然的一瞬,似乎有些不能理解这句话,只见他喃喃道:“你救的我?”随即他摇了摇头,一口否定,“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你忘了你昨日,怎样被那卫三千打的动弹不得了吗?”莫颜剥了一颗杏仁儿,如此淡淡的道。“不是我救的你,难不成还是你自己救的自己?”
陈迦感觉到喉头一腥,忍不住咳了两声,然后才又问道:“你怎么救的我?”
莫颜继续剥杏仁儿,没有准确的回答对方的问题,反而问道:“你觉得呢?”
陈迦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他现在出现在此刻是不争的事实,然而他受伤颇重,脑袋一片混乱,根本什么也思索不出来。
好半晌过后,陈迦才试探性的道:“有人缠住了卫三千,你趁乱带走了我。”
这是他唯一能够想到的一种可能。
听到这句话,莫颜手上的动作一顿,然后她放下手中的杏仁儿,看向对方,忍不住笑了笑,“你是这样想的?”她不由转过身,定定的看向对方。“那为什么不能是我打败,甚至杀了卫三千,你明明昨日都听到了,卫三千亲口道,‘是个小孩子呢,没看出来,这么小的人,竟和你我一样,是个六品?’”
最后一段话,莫颜用着卫三千的语气,重复着卫三千的话。
陈迦双眼看着她:“你是六品?”
莫颜:“是啊,虽然你没看出来,但我确实是个六品。”
陈迦不敢相信:“可你才十岁!”
“这有什么稀奇的,你家圣子,不也才大我两岁。”
陈迦一听这话,立刻不容冒犯的将其打断:“我家圣子什么人,你一个小丫头,也能与他相提并论?”
然而话音一落,陈迦才忽然反应过来。
对方突然吐出的是……你家圣子,这四个字。
你家圣子……
对方早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
陈迦猛的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死死的盯向莫颜。
莫颜喝了一口,特地用水壶带上这间破庙来的茶:“不要这么看我,知道你们的身份很容易,毕竟你们也没有掩饰,你们来的第一日坐在茶棚的时候,我便认出来了。”
陈迦一愣,不由皱起眉头,顺着对方的话,开始回想他们来的第一日,然后想了好半天,才有点印象的回想起,好像确实有一个小姑娘,买完饼,曾特地顿下脚步,看了他的手下们一眼。
当时他正在茶棚的另一侧,还是注意到手下转过头回望,抬头看了一眼,才撇到这一幕,之后过了便多久便忘了。
现在回想起,陈迦才反应过来,当时的那个小姑娘,就是医馆在他眼前走过多次的那一个,也就是眼前的这一个。
但那样的情况,谁都只会以为那是小孩儿好奇,谁会想到对方是一眼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对面的莫颜见到对方脸上变幻的表情:“是不是想起来了?说起来你们的记性还真没有我的好,我见过你们一次,哪怕过了好久,也能将你们认出,你们却才半日都不到,就忘记了我。”
身为伤患的陈迦瞬间被这句话气到了,立刻狠狠的咳了两声,差点咳出血来,才忍不住道:“在街边茶棚,过往行人那么多,谁会特意记一个路人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