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是这样,一顿饭可以从不开心吃到很开心。
吃完饭又说了好一会儿话,看着孩子们练了半晌军体拳,又喂了喂小白鼬,直到天快黑透了,唐玄才起身告辞。
司南把他送出门,唐玄没上马,只是牵着缰绳,缓缓走。
因为,每次他牵着马的时候,司南都会跟在他身边,一直把他送到巷子口。
茶汤巷口,灯火斑驳。
冰过的四月霜太醉人,喝得微醺,放任自己任性一回。
唐玄捧着司南的脸,垂眸浅笑,“那声哥哥,再叫一遍。”
司南的心狠狠一跳。
躲过了他“高兴的酒”,躲不过的“唐哥哥”。
他维持着大总攻形象,严肃地扒开撒娇小受的手,“大庭广众,注意影响。”
唐玄左右看看,有人偷眼往这么瞅,扶了扶弓,“我让他们走,你便叫。”
真是醉了。
司南悄悄捏捏他指尖,笑着哄:“先欠着,好不好?”
唐玄垂眸,嗓音低得醉人,“欠一还二。”
“嗯嗯,你说了算。”司南哄着他上马,“快回罢,好好睡一觉,明日来店里吃火锅,可好?”
唐玄笑笑,翻身上马。
晚风撩动袍角,露出那双要求群夸的小凉鞋。
司南笑着挥挥手,“慢走呀!”
我的撒娇小受。
听着他温软的嗓音,唐玄突然变卦了,“欠一还二不可以,要还三。”
司南大总攻的耐心告罄,一巴掌抽在马屁股上,“赶紧走,不然二都没有了!”
黑曜长嘶一声,正要扬蹄狂奔,就被人勒住了缰绳。
郡王大人俯身,突然凑近司南的脸。
司南摒住呼吸,以为要被亲。
下一刻,小巧的鼻尖被人轻轻捏了一下。
“走了,小陀螺。”
郡王大人眉眼含笑,融入斑斓灯火。
司南找回了呼吸,面子还在外面浪着,没回来。
又被撩了!
从明天起,要宠他!
总裁酷帅狂霸拽地宠!
找回大总攻的威严!
司南绷着面皮抄着裤兜,非常总裁地往家走。
经过于三儿家门的时候,看到三娘正在门外蹲着,几天没见,竟瘦了一圈。
看到司南,她突然起身,许是头晕,差点摔倒。
司南连忙扶住,“这是病了?”
于三娘摇摇头,急切地说:“大郎哥哥,你知道我爹现下怎么样了吗?包大人何时放他回来?”
司南沉默片刻,如实说:“明日他会被送去沧州牢城营。你若想看他,或者给他带些吃穿等物,我便送你去东华门。”
三娘生生怔住,“沧州……牢城营?我爹他……会被砍头吗?”
“不会,只是关三年,三年中若不再犯事,便会发回原籍。”
“是我害了他……我娘没说错,是我害了他,若我没写那张字条……”
不,如果不写那张字条,出事的就是司南,她更无法原谅自己。
三娘瘦弱的身子止不住地发颤,泪珠大颗大颗往下滚。
司南压住她的肩,沉声说:“三娘,不怪你,也不怪我。单是私铸铜器罚不了这么重,你爹获刑,不是因为私铸铜器。”
对于三儿,司南半点愧疚都没有。只是,看着于三娘的样子,到底不忍心。若不把这件事说清楚,这孩子将来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他与盐贩暗中勾结,用私盐害人,这是主因。”
为了解开于三娘的心结,司南有意劝道:“在我看来,他这次被发配沧州反而是好事,至少保住了一条命,若再与贼人勾连不清,就不是徒三年这么简单了,极有可能你们全家都要获罪。”
“放你娘的屁!”
胡氏突然从门后冲出来,指着司南的鼻子大骂:“小兔崽子,休要血口喷人!当家的明明就是被你害的,扯狗屁的私盐!”
虽然嘴上骂得厉害,胡氏心里却是慌的。
于三儿和私盐贩有来往,她比谁都清楚,可是这时候死都不能承认,不是为了替于三儿开脱,而是不想受连累。
所以,她这时候要极力否认,证明自己对私盐案毫不知情。
胡氏声音极大,把左邻右舍都喊出来了。
“姓司的,当我不知道吗?就是你设计害我当家!那晚的事街坊们都瞧见了,若不是你把那死狗招出来,车斗能翻,铜镜能露出来?”
当着众人的面,胡氏一通胡编:“明明是当家的帮别人放的货,愣是被你们屈打成招,说到底是眼红我家酒馆,想占为己有,就使出这等毒计!”
司南忍不住笑了。
大宋朝要是举办一个颠倒黑白大赛,胡氏当第二,绝对没人敢拿第一。
不用他说话,于三娘就哭了起来:“娘,到底是谁陷害谁,你不知道吗?那日若不是郡王作证,明日被押到牢城营的就是大郎哥!”
她声音不大,字字含着哭腔。
并非她天生白眼狼,不向着自家爹娘,实在是不想让邻居们误会司南。
大伙这才知道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