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青崖在大亮的天光中醒来,朝阳已经跃出云海,晨曦穿过舷窗照射进来,棣棠花般金色的色泽。
他眨了眨初醒时尚朦胧的眼睛,发现自己伏在一个怀抱里。
顺着看去,裴雨延枕着船壁,双目紧闭。光线落在他五官立体的脸上,干净透亮的皮肤像一块剔透的冰,折射出明透的光泽。
昨晚他睡着后把小师叔当做了枕头?那小师叔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让他枕了一晚上?
意识到这点的黎青崖不由地心虚与惭愧。
察觉怀中动静的裴雨延也缓缓睁开眼,他并没有睡着,只是在闭目养神。
“醒了?”他轻问了一句。
黎青崖:“嗯。”
裴雨延伸出手,将他散到眼前的碎发别到耳后。微凉的指腹擦过耳侧敏感的皮肤,激起小范围的鸡皮疙瘩,黎青崖呆愣住,感到自己的耳廓在迅速发热。
他突然叫了一声:“小师叔。”
“什么事?”
黎青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叫裴雨延,不过好在他反应快:“梳子在小师叔那里吧,借我用一下。”说着自然地坐正了身子。
裴雨延找出了桃木梳。他伸手去拿,但裴雨延没有递给他:“我帮你。”
黎青崖很少束发,任由三千青丝如瀑披散,所以只需要梳理整齐便可。但这样简单的事裴雨延也做得十分认真,玉白的手指跟着木梳齿插进乌黑的发丝间,勾缠又松开。
酥痒的感觉从发梢传来,让黎青崖心摇神晃。他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镜子里的裴雨延身上移开。
——唉,不行啊。对自己师叔心猿意马,会被老东西打断腿的。
醒来的小木偶扒在藤筐边充满怨念地盯着两个人:那个梳子是它的!
……
经过两天两夜的行程,两人南海之滨来到了秦淮。黎青崖再度找到了那处无名酒家,这次他用妖族面具换了一副平平无奇的面孔,而裴雨延修为高深,直接用化形术也不会被看破。
时间尚早,酒馆里并没有什么人。裴雨延不擅交际,打听消息的事还得由黎青崖来:“掌柜的,我来打听个事。”
头发斑白的掌柜从柜台后面直起身,和气招呼:“客官您说。”
黎青崖拿出他上次打酒的酒瓶:“这是你们这儿的酒瓶?”
掌柜拿起看了看,点头:“是的。”
“一直用的这款吗?”
掌柜也爽快,嫌隙地回答了:“一般用上三五十年会换一款,这款是十年前换的,现在还在用。”
黎青崖拿出另外两个酒瓶:“那你可识得这两个瓶子分别是多久以前的?”
掌柜的接过:“我瞧瞧。”
“这个……是太初历五千五百五十年的时候定制的,那时我刚当上掌柜,后来用了有四十三年。”
“那这个呢?”黎青崖把另一个推到他面前。
掌柜拿起细细观察了一遍,皱眉想了片刻:“这个看样子很久了,我得拿去问问老爷子。”
黎青崖点头:“麻烦掌柜了。”
掌柜的拿着酒瓶去了后院,倒也放心留两个陌生人在前堂。
各色酒的样品陈列在架子上,纵使是没有酒瘾的黎青崖看到这琳琅满目的佳酿也忍不住生出馋虫。若不是还要找老东西,他真想将这里的酒每样买一壶,回去拉上谢君酌,醉个三天三夜。
他回首问身后的人:“小师叔喝酒吗?”在他记忆里并没有见过裴雨延碰酒。
果然,裴雨延摇头:“不喝。喝了酒,剑不稳。”
这倒与谢君酌的观点完全相反,那家伙总说要喝两口再练剑才有感觉。
“这么看来小师叔的酒量不怎么好了。”黎青崖笑眯眯的,弯起的眼尾似是藏了坏主意。
裴雨延眉眼也柔和起来,藏着不自觉的宠溺:“没试过,不清楚。”
“以后有机会试试你的酒量。”不过这个“以后”至少得是找到聂清玄之后了。
裴雨延略带苦恼地回道:“我怕是喝不了多少。”
黎青崖脱口而出:“那岂不是更好!”
裴雨延不解:“为什么?”
因为费不了多少工夫就能把小师叔灌醉,他很好奇小师叔醉了是什么模样。
不过这种话不能直接讲,黎青崖藏起心眼,借口到:“因为我酒量也不好。若小师叔太会喝,我醉得太快,就出糗了。”
裴雨延见过黎青崖醉酒的模样。
喝醉后的小师侄乖顺地伏在师兄怀中,任由拨弄,乖得像是一只在太阳下睡懒的猫咪。
他的眼神默默游移到另一边:不糗,很……可爱。
藏在黎青崖袖子里的小人偶趁他们光顾着说话,悄悄探出脑袋,伸着胳膊去扯酒坛上的红布条。幸好黎青崖在酒坛被扯落前发现了它的小动作,拉开小人偶作乱的手,把被扯到桌案边缘的酒坛放到安全的位置,并将它的头摁了回去。
掌柜的回来了,他将空酒壶递还给黎青崖,告知了答案:“这个款式是太初历五千二百年的时候用的,五百多年了,我们这里现在都没有了,客官从哪得的?”
黎青崖拿出准备好的说辞:“是从家父留下的收藏物里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