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李献是单独吃的。
吃完饭,他准备出去巡营,顺带散步。
散步这个习惯来自于前世,肠胃不好的他为了养胃,三餐之后都会走一走。
如今这个肠胃很是强大,就算是吃冷食依旧消化正常。
“巨子。”
韩琦进来。
“稚圭啊!”李献问道:“可吃了?”
“吃了。”韩琦进来,低着头的姿势令李献有些纳闷。
“巨子,大宋那边怕是会震荡。”
“稚圭。”
“在!”
“人行事不是看谁的眼色,要扪心自问自己的所言所行是否仰不愧天,俯不愧地。”
“是。”韩琦抬头,欲言又止。
等他告退后,李献叹息一声,然后笑了起来。
“一群王八蛋!”
他走出大帐,这时数骑赶到,带来了苏唯的书信。
李献就在大帐前撕开书信看着。
信中苏唯主要说孩子的情况。
在她的眼中孩子几乎是一天一个样,而且越发可爱了。只是夜里会哭嚎,令她一夜要起几次。
为人父母不易。
李献想到了前世父亲说的那句话:养儿才知父母恩。
但在他看来,父母对孩子不只是付出,他们同样收获了许多。他们的人生因为孩子的出现而多了意义。
人活着为啥?
找存在感,也就是找寻自己活着的意义。
娶妻生子,做事挣钱,这便是数千年来人类为自己定义的存在感。
苏唯写的极为仔细,甚至连孩子拉了之后的表情都没放过。
以后孩子长大了,便把这些书信拿给他看。
李献坏笑着。
夕阳西下,将士们进了帐篷,外面安静了下来。
李献站在夕阳下,悠然想起了汴京,想起了
想来桥下此刻依旧是漕船不断,只是少了李氏快餐,不知他们是否习惯。
官家呢?
想来此刻正在和妻儿用饭。
李献想到了太后,脑海中便多了一个孤零零的影子。
那个影子站在大殿之外,怔怔的看着远方。
身后空无一人。
“老太太!”
在世人的眼中,太后大权独揽,得意非常。可在李献的眼中,那只是个渴望亲情而不得的老太太。
人一旦缺什么,便会寻找替代品。
权力是毒药,会不断侵蚀人的意志。
李献不希望看到历史上的那一幕:母子反目。
天圣五年了,若是一切不变的话,老太太也没几年好活的了。
兴许是感受到了生命力在不断流逝,太后在人生的最后几年格外‘疯狂’,多次想体验一把做皇帝的感觉。
比如说穿着帝王的服饰出席某些重大活动,比如说问问身边人,老娘比那些男人如何?
其实,吕夷简等人在那几年的隐忍,不是惧怕,而是在看她的热闹。
闹啊!
你继续闹。
刘从德兄弟就是两坨扶不上墙的烂泥,你有本事便称帝,看你立谁为太子。
所有人都看出了她的孤独和无助,但老太太却倔强的不肯低头,直至生命走到最后阶段,她依旧在挑衅男人的世界。
她当朝问群臣:前唐武后如何。
群臣曰:前唐罪人。
有人上书,建言太后行前唐武后故事,也就是称帝。
太后把奏疏当朝撕碎,说她不会做此等对不起祖宗之事。
她一边说不会做这等事,但另一边却忍不住去挑衅……没事儿便说老娘要穿上帝王衮服去祭祀。
老娘不称帝,但老娘就是要恶心伱们!
后来富弼曾上疏赵祯,提及当年事,说太后当初独掌大权而没有改朝换代,全是臣子们的功劳。
李献想呸他一脸。
太后若是真要称帝,
太后病重无法理事,臣子们不禁狂喜,簇拥着赵祯接过大权。
想来彼时的赵祯会感动不已,觉得这些臣子果然忠心耿耿。
但那些人却只有一个念头。
——那个凶悍的女人终于倒下了,我辈终于要出头了。
随后便是数十年漫长的躺平期。
躺平期之后,大宋就病入膏肓,无可救药。
神宗和王安石的变法更像是一种绝望之下的挣扎,结果并无卵用。
“巨子!”
王余轻声道:“该歇息了。”
李献摆摆手,“此刻外面凉爽。”
王余指指左右,护卫们散开。
李献当下最纠结的便是如何与大宋相处。
太后在,他无法做出一些出格的事儿。
太后不在呢?
李献想到了赵祯。
他派去汴京的使者也会去拜见赵祯,说官家颇为亲切。
亲切是亲切,可书信呢?
李献到了西北后,刚开始赵祯还有几封书信,可后来就断了。
李献不知为何,也不想知晓原因。
人心从来易变,在权力诱惑之下的人心,更是让人无法直视。
当太后和赵祯之间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