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喊杀声依旧,马蹄声不时传来,偶尔有人高声求饶,偶尔有人高呼死战……
但主将拓跋湛却跪在李献身前,低头请降。
韩琦眼中闪过异彩,说道:“这是势!”
李献刚到西北时,就如同是丧家之犬……这是西贼说的,也是大宋士大夫们说的。
那时候西贼看他宛若流寇,不屑鄙夷。
但几年之后,当敌将直面他时,却俯首称臣。
人生就是这么奇妙,令人唏嘘,也令人振奋。
李献问道:“为何?”
“三年前,小人围剿部族时落单被围,绝境中小人依旧死战不退。”
拓跋湛抬头,目光炯炯,“小人不怕死,小人只是觉着,为了李氏父子而死,不甘,不愿!”
“继续!”李献侧身看着长街,一队敌军跪地请降,兵器丢了一地。王余摆摆手,护卫们挡住了这一侧,就算是有人暴起也无法危及李献。
这位巨子并无喜悦或是安抚之举,令拓跋湛心中有些茫然,“李氏传承多年,靠的不是仁义,而是杀戮。小人祖父当年便因小过被杀,家父在临去前令小人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你这话,鬼都不信。”李献淡淡的道:“说实话。”
党项人亲情混乱,什么私仇李献是不信的。
“巨子果然英明。”此人竟然轻松看破……拓跋湛低头,“小人觉着李氏父子不堪为人主。”
“想取而代之?”李献问道。
“是。”拓跋湛垂首,“小人知晓这等心性何处都无法接纳,小人……愿赴死。”
不知过了多久,拓跋湛茫然抬头,眼前只有两个护卫。
“不杀小人?”拓跋湛愕然。
“巨子令你去收拢残兵,另外,配合交接。”一个护卫懒洋洋的道。
“为何?”拓跋湛起身,觉得不可思议。
野心家在任何地方都不会受欢迎,除之而后快。
“巨子……”护卫挠挠头,“还是说实话吧!我看,你这等人在巨子眼中便是……巨子有句话叫做什么来着,心比……”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另一个护卫说道。
原来,在李巨子的眼中,我的野心就是个笑话吗?
他竟不屑于杀我。
拓跋湛从未有过的沮丧。
破城后,抵抗不算强烈,这也是一个重大发现。
李献走进仓库,查验接收的官员介绍道:“巨子,仓库中六成是陈粮,且有不少霉变了。另外,钱财少的可怜。”
这说明李氏在动用多年积攒下来的家底。
“这是个好消息。”
李献走出仓库,吩咐道:“斥候要大张旗鼓去银州与绥州耀武,震慑敌军。”
这时候不需要保密,需要的是威严。
“领命!”
“那个谁,赵思聪。”李献回头没看到那厮,“这厮浑身纨绔气息,令他去。”
“另外。”李献看着西北方向,“令人去西北各处报捷,记住,给我昂首挺胸。”
郝雄用力点头,“请巨子放心。”
随即,斥候四出,信使策马疾驰。
赵思聪带着麾下一路疾驰,半道遇到了敌军斥候,他率军驱逐,一路追杀到了银州。
城头守军看着这数百骑,竟然不敢出击。
一个念头在所有人脑海中闪过。
“夏州呢?”一个老卒颤声道。
按理从这个方向来的敌军,应当被夏州守军拦截。
可他们却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这里……
守将张洛和副将万守闻讯赶来,登上城头,正好歇息够了的赵思聪策马过来。
潘三跟着,低声道:“哥,要不,换我叫骂?”
“伱除去甘妮娘,草泥马还会什么?”赵思聪鄙夷的道。
“我还会草他祖宗!”
“滚!”
赵思聪在弓箭射程外勒住战马,抬头看着城头,说道:
“李德明父子口口声声要灭了我镇远城,可李德明两度败在巨子手中,李元昊被巨子打的狼狈而逃……”
“狗贼!”张洛咬牙切齿的道:“若是有宋人的床弩便弄死他。”
“盐州没了。”
“宥州没了。”
赵思聪招手,潘三上前,把一面大旗举起来。
一阵风吹过,垂落的旗子招展。
“是……是拓跋湛的大旗!”
万守嘶声道:“夏州危矣!”
赵思聪举起手,“夏州,没了。”
城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在震惊之中。
宥州和夏州横亘于李氏地盘的中间,二州失陷,李氏东边的疆域就彻底成了飞地。
没有补给能撑多久?
兴州何时来援?
这两个问题在所有人的脑海中定住了。
“夏州如何丢的,拓跋湛该死!”张洛骂道。
赵思聪突然策马往前,半途拔刀,一踢马腹,战马人立而起。
他双腿夹住马腹,挥刀喊道:
“我镇远城……”
数百骑兵挥刀高呼。
“威武!”
赵思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