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圣四年的春天格外妩媚,汴京人都说这是政通人和的征兆。
春日好,年轻人的心在骚动,成群结队出游踏春。
女人们穿着裙子,一边装作矜持的模样,一边看着那些偷窥自己的男子们忍不住大笑。
汴京城头,沈从看着这一幕,由衷的道:“愿年年如今日。”
右侧城头,大宋官家站在那里,凝神静气,竟在作画。
一幅春游图完成一半时,宫中来人,太后叫他回去。
“哎!许多事我既然不能做主,回去作甚?”赵祯回身,有些不耐烦。
他已经开始留胡须了,目光转动,比往日更添几分威严。
“官家……”来人为难的看着他。
“罢了。”赵祯把画笔递给张泽,“回去!”
沈从跟在后面,最后回首城外。
一群纨绔子弟刚策马冲出去,风中传来几句话。
“……赵思聪竟成了……”
“……杀敌立功。”
“……简直了。”
“荒谬!”
沈从想到了皇城司昨日接到的消息。
刘家昨日突然哗然,据闻家主差点被一封信送走,幸而医者及时赶到,用一副虎狼之药把他从阎王爷那里拉了回来。
可接下来这位家主竟然吩咐大摆宴席,请了世交好友来赴宴。席间这位家主拿出一封书信,难掩兴奋之情,说赵思聪在镇远军中立功了,如今成了都头。
他甚至诅咒发誓,赵思聪是靠着军功升职,绝非关系。
赵思聪竟然成才了,这个消息看来令京城纨绔们颇受震动。
别人成才了,你特娘的还在胡混……这也是今日汴京纨绔们集体出游的缘故。
那种茫然若失,外加隐隐羡慕嫉妒的心态令人倍感空虚。想想,曾经的一滩烂泥,如今却成了众人的榜样,这份反差之大,令人心态失衡。
而定远侯李献在西北的所作所为也借此让汴京人知晓了不少。
击败周边诸多势力,李氏
但底蕴深厚的人家自然不会如此看,他们告诫子弟,此刻莫要站队。
——后续,李氏不会善罢甘休。
那可是李氏,这数十年来从大宋这里夺取了不少地方的悍匪。
李献的好日子,怕是不长喽!
回到宫中,赵祯去见太后。
太后在看奏疏,听到脚步声抬头,“怎地才回来?”
“我想着大娘娘处置就是了,我先去偷个懒”赵祯笑眯眯的道。
“这个大宋是你的,不是老身的。”太后有些火气。
“是。”赵祯低眉顺眼的模样,令罗崇勋暗自叹息。
随后二人一起处置政事,没多久就为了一事发生争执,最后以赵祯妥协告终。
“大娘娘,我先回去了。”赵祯起身告退。
“去吧!”
太后看着比往日更为疲惫,她喝了一口药茶在发呆。
一缕白发散落在鬓角那里,轻轻摆动,恍若此刻罗崇勋的心情,孤寂又茫然。
“太后。”
“嗯?”太后抬眸,“何事?”
眼角的皱纹又多了一条……罗崇勋低下头,“臣万死,太后该歇息歇息才好。”
“老身自然知晓该歇息了。”太后冷冷的道:“士大夫们虎视眈眈,官家软弱,若是老身撒手不管,他可撑得住?”
您把掌总就是了……罗崇勋不敢说出这话。
“罗崇勋。”
“臣在。”
“你说,老身这些年执掌大宋,比之那些帝王如何?”太后问道。
这是个送命题。
罗崇勋咬牙,“不差,臣以为,太后比许多帝王更为出色。”
“是啊!可这是男人的世界,一个女人好不容易出头,仿佛是触犯了天条,各种诽谤……就如同前朝武后,称帝后成为众矢之的。她留下无字碑,便是知晓无论自己写些什么,都会被掌握舆论的士大夫们诽谤。众口铄金,奈何!”
罗崇勋听出了些危险的味道,“太后,官家孝顺。”
“有了儿子,便忘了老娘!这等事不少见。”太后淡淡的道:“他倒是悠闲了,老身若是……”
太后看了罗崇勋一眼,“武后此生,伱觉着如何?”
罗崇勋颤声道:“生前……畅快。去后,恶名缠身,不得安宁。”
“人活着,不就是求个畅快吗?”太后陷入了沉思。
罗崇勋趁机告退出去,走到殿外,他摸了一把额头,全是汗水。
这日子没法过了。
这一刻,罗崇勋格外想念李巨子。
没有李巨子在,太后活的就像是个孤家寡人。人一旦孤寂,便会生出各种心思。
太后最近有意无意的多次提及前朝武后。
那是中原有史以来,正儿八经
太后莫不是有那等想法?
罗崇勋害怕极了,他不是傻子,跟着太后也学了不少东西。
前汉时,吕后生前差点颠覆了刘汉江山,但她一去,身边人的下场无比凄惨。
前唐时,武后生前成功改朝换代,但驾崩后,身边人大多没有好结果。
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