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下,苏唯低着头,听着外面喧哗。
在许多时候,方外的消息比普通人更为灵通。就在前日,有人悄然给她带来消息,墨家和李献不妙。
她知晓了,但没告知父母。
她不知晓的是,父母也知晓了,却选择瞒着她。
从收下定礼的那一刻起,她便是李家妇。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传来,杏进来,笑嘻嘻的道:“娘子,那些人在灌郎君酒,不过文郎君出手了,郎君马上就来。”
“杏。”苏唯知晓杏对于李家代表着什么,态度自然不同。
“哎!”杏问道:“娘子可是要吃东西?郎君令我准备了好克化的食物,我这便去端来。”
“不必了。”苏唯叫住她,问了些李家的情况,杏也不隐瞒,二人说的亲近,直至李献醺醺然回来。
“娘子!”
杏知趣离去,出了房门,仰头双手合十,默然祈祷逝去的李献父母保佑,让李家下一代早些出生。
一夜,自然无话。
不,按照李献的说法是,一夜鱼龙舞。
凌晨,新人双双醒来,愕然看看坐起来的对方。
“你起那么早?”
“是啊!郎君也是如此?”
“是啊!每日都早起操练,今日本想睡懒觉,谁曾想自己就醒了。”
“我也是。”
“那为夫便教授你李氏祖传剑法。”
“剑法?”
“对,叫做夫妻双双剑。”
可苏唯一下床,却微微蹙眉。
李献叹道:“罢了,你今日且歇着。”
早饭后,苏唯亲切接见了李家的仆役和护卫。
仆役就杏一人,护卫五个,加一个王贺。
人口简单的不像是侯府,倒像是殷实之家。
女主人每人赏了一百钱,手笔不小,众人一阵感谢,看的边上的李献微微摇头。
他对家中人从来都是大手笔赏赐,一百钱是不少,但这些人早已免疫了。
人生如戏,全靠演绎。
李家仆役护卫们和新夫人共同演绎了一出主仆相得的大戏,而吕夷简在朝中却和太后官家联手演绎了一场将相和。
“定远侯乃是曹玮夸赞的名将种子,臣以为,此次当同行。”吕夷简正色道,不知道他的人只需看一眼,定然会说此人必然是正人君子。
王曾冷笑,“定远侯新婚,怎能远行?”
“为国出力还分时候?”曹利用出手了。
“此事还得看定远侯的意思。”赵祯维护李献之意十分明显。
“问问吧!”吕夷简笑道。
边塞示警,朝中重臣建议某名将出征,可某名将却以新婚为由拒绝。
宰辅们都喜欢读史,不由而同的想到了一个人。
武安君白起!
白起在长平之战后声名大噪,令天下震怖。
长平之战仅仅过了半年,秦昭王便准备再度进攻赵国,令白起为将。
白起一番解释,归纳起来就是一句话:此战臣不看好。
必败之战他自然不愿去打,秦昭王几次三番请不动他,怒了。没有伱白人屠,难道寡人还得吃带毛猪?
于是秦昭王另派大将出征,结果战局不利。至此秦昭王终于把老脸拉下来,亲自去请白起出山。
白起却依旧如故:这一战臣不看好,臣不想栽跟斗。随后秦国死伤惨重。白起还对秦昭王说:大王不听臣言,今日如何?
白起为何被杀,他自己在临死前叹息,说坑杀了数十万赵国降卒,固该死。
但归根结底,他死于倨傲,死于触怒君王。
李献若是拒绝出征,虽说太后和官家不会有异议,但士大夫们会造舆论啊!
没有白起的功劳,却比白起还倨傲,不顾大局的帽子戴上去,口诛笔伐之下,无疾而终。
太后眼中闪过阴郁之色。
她希望李献能拒绝,但又知晓,李献无从拒绝。
赵祯猛地上前,太后冷哼一声,指指他原先站的地方。
罗崇勋亲自去了李家。
李献正和文彦博在说话。
“吕夷简举荐定远侯跟随他去西北。”罗崇勋看着李献,他相信李献知晓这里面蕴含的危机。
做了吕夷简的副手,这一路他有的是法子整治李献。若是寻到下狠手的机会,吕夷简不会有半分犹豫。
李献看了文彦博一眼,“转告太后和官家,我愿去西北。”
“定远侯!”罗崇勋一怔。
“不过,却不是跟随吕夷简。”李献眼中再不掩饰轻蔑之色,“就凭他也配?”
罗崇勋把李献的回复带回去。
“他说,吕相不配他辅佐。”这是李献要求他带来的话。
吕夷简依旧微笑如故。
“那他要如何?”曹利用问道。
罗崇勋说道:“定远侯说,正面厮杀大宋无法撼动李氏,长此以往,西北会成为大宋的一道伤口,源源不断的流血。北辽在侧,不可不防。如此,他愿领一军出环县,在李氏腹部寻个地方,打下楔子!”
“他想去党项人那边?”赵祯失态的道:“太过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