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想过李献的应对之法,比如说狡辩术。就一个没有标准答案,或是有多种答案的问题翻来覆去的纠缠。
这有些无赖,可一个年轻人面对大儒选择无赖,外界也无法指责——孙奭亲自出手对付李献,本就是在耍无赖。
就如同后世围棋职业九段出手对付业余五段,胜之不武,纯属欺负人。
可李献开口,却避开了所谓的学问,直指赵祯学习的目的。
王曾微微颔首,轻声道:“倒也知晓扬长避短。”
里面的孙奭抚须,淡淡的道:“自然是治理天下。”
“当今大宋面临的问题几何?”李献看到了门口的赵祯和宰辅们。
这事儿闹的有些大了!
李献转念一想,知晓宰辅们是为官家而来。
这些老狐狸岂不知赵祯在宫中犹如被幽禁的道理?却视而不见,以各种祖宗规矩为由想把他继续压制在宫中。
李献的嘴角微微翘起。
这个动作落在对方的眼中便是得意和挑衅。
对李献不善的官员大怒,看了先生一眼,可却愕然发现孙奭竟在沉吟。
这个问题……不难吧!
平日里大伙儿没事喝酒上青楼,搂着美人儿也会忧国忧民,醺醺然间,探讨些大宋当
不就是钱粮有些困窘,官员多了些吗?
至于冗兵,在他们的眼中就不是个事——一群贼配军,随便找个地方种地就是了。
孙奭眯着眼,良久说道:“三冗为表,先帝封赏泛滥,老夫当年曾多次进言……”
李献颔首以示尊重。
“每期科举会录取多人,加之每年门荫的官员为数不少……可朝中的官职就那么多,为了安排这些人,只能广设新职。可职权就那么多,以至于责权交叉,人浮于事。”
老先生一番话不紧不慢,说的鞭辟入里。
“其次便是冗费,官员多了,耗费也就多了。十羊九牧,弊端颇大。”
“最后是冗兵,大宋与前唐不同,乃是募兵制,所有军士都得朝中出钱,靡费巨大。”
孙奭叹息,“其中不少便是先帝弄出来的弊端。”
这人倒是敢说话。
孙奭看着李献,“年轻人热血沸腾上书太后无可厚非,可许多事并非如你等所想的那般简单。庙堂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故而君王行事,当以稳为先。”
这是从宏观处分析了大宋的现状,又提出了帝王该采取的姿态。
接下来问题又回到了李献这边。
……
“……孙先生说当下许多弊端皆是先帝弄出来的。”
报信的内侍低着头,觉得太后会雷霆震怒。
可上面传来了一声叹息,只听太后幽幽的道:“谁说不是呢!”
……
崇政殿西阁外,赵祯站在门前,两侧是宰辅们。
众人都在看着李献,看他怎么接孙奭的话题。
孙奭一番话把大宋当
李献端坐着,“孙先生说三冗乃是表象,我赞同。”
那官员面露讥讽之色,若非先生在侧,定然要讽刺一番。
“为何冗官?”李献目光炯炯的看着孙奭,“可能制止?”
那官员大怒,孙奭嘴唇蠕动,摇头:“不能!”
“为何冗费?可能制止?”
孙奭摇头,“不能!”
“为何冗兵?可能制止?”李献最后问道。
那官员喝道:“无礼!”
“闭嘴!”孙奭喝住了弟子,痛苦的摇头,“不能!”
“先生,此人胡搅蛮缠!”官员指着李献说道。
“先生说了三冗为表,那么,先生可知这三冗的起因?”李献坐的笔直,压根不搭理那人,“为何科举必须每期录取那么多人?为何科举必须为官?”
“不为官,读书为何?”孙奭抬头,目光中多了厉色,“此言休矣!”
李献突然大笑,“哈哈哈哈!休矣休矣,我有一法可破万事。
为何冗官?只因读书人只想做官。为何不能制止?只因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诺言。
为何冗费?只因读书人要过人上人的日子,不为官,便要盘剥地方。
为何冗兵?只因士大夫们不知如何安置灾民,最省事的法子便是尽数编为厢军。”
“大胆!”官员戟指李献,须发贲张。
“孙先生觉着我的话可错了?”李献笑道。
门口,赵祯双拳紧握,低声道:“这不就是国安兄的倒推剖析万事之法吗?果然玄妙无比!”
孙奭冷笑,“无士大夫为帝王管制天下黎庶,何来大宋当下的安宁?”
“安宁吗?”李献呵呵一笑,“我这几日无事便喜欢去蔡河边寻船工们说话,这些船工沿河游走,知晓天下虚实。我问及地方,船工们说百姓当下不过是饿不死罢了。若是再过数十年,人口再多些,孙先生,那些多出的人口去何处觅食?若是他们食不果腹,会如何?”
再过数十年,水泊梁山的故事就会上演,方腊的故事也会上演,这个大宋,开始风雨飘摇。
“老夫以为,当减少门荫封官人数,科举可数年一次。此外,老夫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