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摔碎砚台,那砚台落在曹节身边,将他心头砸地扑通狂跳。
“他们凭什么拉阿瞒进他们队伍里?他们凭什么与朕来抢阿瞒,阿瞒是朕的人!”
刘宏怒斥朝臣们异想天开,将书案拍地啪啪响。
“袁逢、桥玄,一个两个都企图给阿瞒恩惠,想得倒是美,朕才是阿瞒的靠山,谁和他们是自己人了!”
曹节表情出现了片刻空白,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神色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原来不是因为曹瞒有可能成为党人而发怒,而是因为有人要与他抢人而发怒?
曹节心情顿时微妙起来,他抬眸去看怒气冲冲的帝王,却见刘宏正覆手在原地走来走去,最终停下脚步,怒气渐消,他肯定道:“朕要将阿瞒招回来,让他在朕身边做天子近臣!”
曹节忙低垂下头,掩饰住抽搐的嘴角,他温声回答帝王:“可是以阿瞒的性子,恐怕正做得热火朝天呢!他会甘心就这么升迁吗?”
刘宏紧抿着唇不言,胸口起伏,曹节猜测他是在犹豫。
正在此时,外头传来通报:“陛下,常侍张让、赵忠求见。”
刘宏宣他们进殿,两位宦官刚一入殿,就见曹节低垂着头跪在帝王面前,一副认错的模样,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纷纷上前拜见帝王。
张让与赵忠一起来,为的不是别的,正是前朝闹翻了天的洛阳北部尉曹瞒一事。
张让先是卖惨诉苦,悲戚道:“奴婢一介宦官,乃是无根之人,好不容易有个干儿子日后能为奴婢养老送终,却没想到遇上了这样的事。那曹瞒究竟受了谁的指使,竟是要将洛阳北部掀翻了天!他甚至自己制定法律,当真是在洛阳北部当起了土皇帝了!”
张让诉苦时,刘宏全程处于面无表情的状态,他甚至还能语气平静地询问:“赵忠又是来做什么的?”
赵忠于是跪拜帝王道:“太学生曹吉利声望日隆,如今朝堂的形势严峻,多少人为他说话,可见其党羽众多,已成‘党人’气候,若让那些人官官相护,日后恐怕要对陛下不利啊!昔日有窦武,今日有曹吉利,奴婢恳请陛下发令逮捕‘党人’,杀鸡儆猴!”
五侯宦官执政期间,张让与赵忠还只是小宦官,未能接近帝王身边。在刘宏继承大统以后,他们才逐渐被任用。曹节曾经独揽大权,将所有事情捏在手心,不想却犯了帝王忌讳,忙不迭将手中权柄抛出些许,表明忠心。那一部分权柄正是流落到了这两人手里,将他们的野心也给养肥了。
宦官们之间在其他士大夫们看来是一体的,人们都道曹节与张让等人勾结,其实不然,宦官之间的争斗,甚至比后宫的争斗更加阴暗,今日是盟友,明日捅刀子,来日又和好如初,一切都是为了利益罢了。曹节占据了太多的资源,站在了所有宦官们之前,挡了多少宦官的路子,又有多少人企图将他拉下马来,他自己心里有数,帝王心里也有数。
不要以为刘宏是好糊弄的帝王,他已经二十岁,也许是出身的原因,导致他没有那么多的道德底线,也没有作为帝王的责任心,但不能否认,只要他将心思从玩乐转移到政务上,他的心智足以令他看穿宦官们与朝臣们之间的是是非非。
他只是懒得管,并且冷眼旁观罢了。
帝王之自私,从来只在于他自己,其他人如何,帝国如何,与他无关。
就连这天下百姓,江山社稷,都是可以玩弄的东西,只要没人惦记他屁股底下的位置,只要帝王之位稳固,哪管外面洪水滔天,他自己舒坦就够了。
曹节正是看透了刘宏这冷漠自私的性子,才能够明哲保身至今,他看明白了对于帝王来说真正重要的是什么。
早在他成为皇帝以后,他所有的真情都再也不会舍给任何一人,现在能够在他心里占有一些地位的,唯有在他微末之时将他养大的母亲董太后,以及陪伴他渡过最艰难求学时光的伴读曹瞒。
就连曹节,都只是他用得趁手的棋子罢了。
张让与赵忠说完,全场一片寂静,帝王沉默片刻,忽然淡淡说道:“你们是后宫宦官,前朝诸事与尔等无关,手莫要伸得太长,小心折在了半路上。念在你们辛苦操劳多年,就饶你们性命,中常侍的职位不适合你们,倒是掖庭中扫茅厕的宦官们还无人来掌管,就由你们二人去负责,一个管理扫茅厕,一个管理浣洗衣裳吧!”
帝王说完,张让与赵忠如遭雷劈,不可置信地纷纷抬头。
“陛下?!”
“陛下,冤枉啊!奴婢做错了什么,还请陛下明示!”
“奴婢并非有意触怒圣颜,陛下开恩,饶过奴婢这次吧!”
刘宏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厉喝道:“少来碍眼,都给朕滚出去!”
帝王怒气未消,就这二人没眼色凑上前来,当真是风水轮流转。
曹节冷眼旁观,之前被张让与赵忠吞下嘴里的权柄又一次回到了他的手中,心情竟微妙地有些雀跃。
他掌握了真正的免死金牌,只要曹瞒这块金字招牌不倒,谁都撼动不了他第一权宦的地位!
刘宏的怒火发泄了一顿,果真心情好上了一些,他向来说到做到,当即就下令:“迁洛阳北部尉曹瞒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