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大对这个问题并没有感觉到意外。
原本他就是被太子殿下派去找熊的,如今这人有此一问倒也正常。
于是季统领便恭声道:“回殿下, 属下已经寻到了那只作恶的熊, 已让手下人捆了秘密安置好。”
他说的清楚, 但小太子只是脑袋里偶尔闪现过遇到熊的画面, 并不连贯, 便道:“你说详细些。”
季统领惯是个听话的, 也从不问因由,很快就将昨日之事和盘托出, 最后道:“树下靠着寻信香寻到了那只熊,还未死, 但已经不太能走动,便让人将它医好锁拿。”声音微顿,“殿下可要活的?”
小太子想了想, 便点头:“活的吧。”
对寻常人来说, 一只差点要了他命的熊, 哪怕是为了泄愤也要把熊杀了, 做个熊皮褥子解气。
可小太子心思澄明, 往往越单纯的人越能分辨是非。
这熊就如同人手上的刀,是个东西,是个物件,被人养出来做了杀人工具,他要追究的乃是握刀之人, 而不是去把刀杀掉。
退一步讲, 之前为了照顾好安郎, 小太子找珍兽园的内监来细细问过,不单单问起了食铁兽,也问起了旁的动物,便知道,熊虽瞧着高壮粗苯,可脑子颇为灵活,也能服从驯养,鼻子同样好用。
既然那跟狗一样殷勤的瑞兽能闻得出自己的味道,从而寻到他,那保不齐这熊也能记住驯养之人的气味,将来加以指正呢。
总归是活的比死的好用,小太子也就懒得下这个杀心。
但细细想着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他神色不变,只是坐在袖中的手微微攥紧。
围猎,遇熊,安排追踪,诸多事宜环环相扣,必然有人故意安排。
而小太子也明白为何那人曾留下字句,让自己不要与他争这围猎之事了。
不单单因为大殿下善于骑射,不会暴露身份,想必也是那人能猜到其中会有岔子,这才主动把事情领了过去。
小太子心中有计较,面上不显,转而道:“二弟如何了?”
季大有些惊讶,他本以为阮女官应该把事情都告诉自家殿下了,不过这会儿同样没有多问,直接回道:“二殿下原本要回宫,但突然染了急病,呕血不止,顾太医为他诊治后已经有所好转。”
小太子是个聪明人,加上他没有过往记忆,故而对于许多人的理解更加单纯透彻。
在他心里,皇帝就是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皇后则是恨不得弄死他的后母。
至于赵昆,坏弟弟,毫无疑问。
而在听闻顾鹤轩给赵昆看诊的时候,小太子便知道,其中必有蹊跷,具体的或许可以找阮瑶细问,不过现在,他只是挑了挑眉尖,这个下意识的举动与大殿下一般无二,就连说话的口气都格外相似:“看起来,二弟有些麻烦了。”
季统领则是嘴角动了动。
其实季大平常很少笑的,他是个喜怒不太形于色的人,也正因为表情欠缺,赵弘常会让他去做一些相对紧要的事情。
但在季统领心里,弟弟和太子便是最紧要的。
如今听闻极有可能是造成了太子遇险的赵昆逃跑不成,季大自然欢喜,而他也没有在主子面前刻意掩饰,却也不张扬,只是带了些许情绪地道:“顾太医说,二殿下怕是还要好好将养一阵子,他现在依然心跳过快,头晕脑胀,若是不好好处置,怕是有性命之忧。”
小太子眨了眨眼睛,十分真心实意地道:“那希望他早日痊愈。”
季大抱拳拱手:“殿下仁德,非常人所能及。”
对着一个想要害他的人,都能如此宽宥,自家殿下当真是个好人。
小太子则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仁德,但既然是人家夸他,他就听着,故作高深的挥挥手让季大退下,而后他盘腿坐在软榻上,靠着方枕,闭上眼睛,努力想要回忆起除了熊以外的其他事情。
不过效果并不理想,还有些头疼。
幸而小太子是个懂得放弃的人,他很快就把这些抛在脑后,继续拿起话本看起来。
这里头,狐仙和书生又互相取暖了,真好。
而另一边,安排好膳食的阮瑶并没有立刻回去,而是让跟着的宫人们先行离开,自己则是顺着长廊往前转了转。
围猎之处的行宫并不算大,很快就能走过来。
阮瑶也没有刻意询问什么,她只是慢悠悠的走过,仔细听着周围各种细细碎碎的声音。
要知道,在这宫里,最藏不住的就是消息,因为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贵人主子们,除非像是赵弘那样将内殿清理的除了阮瑶再无旁人,不然,贵主们发生的一切都会成为谈资,并且根本查不到来源。
永远不要低估人的好奇心。
阮瑶也就是靠着好似闲庭信步一般的溜达,得到了不少信息。
在心里粗略筛选后她便笃定,二殿下是走不成了。
身子有恙,并且根本无人知道是何人在何时下的手,顾鹤轩完全伪装成了伤势严重,没有引起任何怀疑。
阮瑶并不想要知道顾大人用了何种手段,她也不需要知道,阮女官唯一确定的是,这样一位身体虚弱不宜车马劳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