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人敲了一闷棍,虽说养了一阵,但到底没养妥帖,后来吃的药还算有效,倒是不疼了,可最近阮瑶总觉得睡不踏实。
一到半夜,就总觉得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虽不至于吵醒,可也总是发梦。
梦一多,觉便睡不安稳。
阮瑶不知缘由,便想着去太医院瞧瞧。
寻常宫人自是去不得那地方的,太医也是吃朝廷俸禄的官员,给贵人主子瞧病的,宫人哪里支应得动他们,不过阮瑶如今已是管事女官,与八局四所的管事们是同一品阶的,太医们自会给几分薄面。
她算着时辰,想着早去早回,走得也就快了些。
结果在经过一处月拱门时,险些被旁边支出来的梅花枝碰到脸面。
阮瑶赶忙躲开,因着这里不是东明宫,修剪花枝之事也轮不上她管,于是阮女官也没细瞧,只管迈步向前,很快便到了太医院。
她并未去前头找太医,而是寻了在这里供职的医女。
一番望闻问切之后,医女说了不少阮瑶听不懂又觉得很厉害的词儿,最后归结为她并无大碍,大抵是平日里思虑过多才会夜晚多梦。
连药都不用吃,省点心就能好。
阮瑶安了心,出了门,回去时在经过月拱门时专门注意了些。
结果却发觉刚刚还肆意张扬的梅花枝已经被人仔细修剪。
阮瑶有些惊讶,而后便想着是不是真的是自己晚上梦多,起的又早,这才恍惚中记错了。
不过等阮女官进门,暗处便有两个侍卫冒出头来。
其中一个方脸侍卫叹了口气,瓮声瓮气:“副统领,之前你让俺进宫,说是能保护殿下安全,俺才来的,可现在俺连剪花儿都干,有啥用?”
季二一听,伸手就在他脑袋上敲了下:“让丁卯你小子做这事儿就是看重,懂什么?”
丁卯捂着脑袋,憨厚的脸上仍然迷惑不解:“俺不懂。”
季二撇撇嘴,低声道:“阮女官是什么人?那是咱殿下心尖尖上的人,你说,要是我往你心口窝戳一下,你能好得了?”
丁卯立刻捂住胸口,连连摇头。
季二这才搭上他的肩膀,笑着道:“这不就得了,太子殿下让咱俩护住阮女官,那就是护住殿下的心尖尖,就是护殿下安全,懂了吗?”
丁卯黑灿灿的脸上露出了恍然神情:“原来如此,俺懂了。”
季二点了点头,然后便扯着丁卯,重新隐于暗处。
赵弘并不知道自己的心尖尖已经被定下了人,这会儿他披着外衣起身,趁着阮瑶不在的时候迅速处理公务。
太子尊位从来都不容易当。
除了被安排了诸多文武学事,还要对朝堂政事多有涉猎。
而其中的尺度拿捏尤为重要。
既不能牵扯过多,引得皇上猜疑,也不能两手一甩,让朝臣以为他正事不干。
便要显露才华,却又不能过于张扬。
低调行事,还要有自己的一派人手。
如今投在太子们下的朝臣,除了太子太傅张大人外,大多是年轻大臣,其中既有寒门子弟,也有世家大族。
之前赵弘称病居于深宫,朝堂上人心浮动,如今太子殿下依然不能上朝,可与朝堂的联系不可轻易中断。
除了安抚人心,还要对之前皇上派下来的事务有所决断。
因着小太子对这些一窍不通,大殿下也不准备让“他”插手,故而小太子只需要无忧无虑吃喝玩闹,这些费心思的全都交由大殿下处理。
一天做两天的活儿,事情比平常还要来得多。
除此之外,赵弘也没有松懈文武之道。
习字自不必说,而每日的五禽戏也捡了起来。
之前因着中了毒,虽说现在除了分魂外并无其他症状,可到底是躺了这么多日子,又发了热,身子瘦了不说,还虚了不少。
到现在,他都对自家瑶瑶一把把他抱起的事情耿耿于怀。
顾鹤轩的建议便是多多运动,多吃多睡,才可养好身子。
于是只要轮到大殿下,便会趁着阮瑶不在的时候勤加锻炼。
至于多吃多睡……交给那个小傻子。
他必然会超额完成任务。
而今日大殿下发觉自己手疼,他甚至都没想问缘由,多半是那小东西又搞事了。
以前赵弘还生气,觉得小傻子对自己影响太深。
可现在,他颇有些看开。
搞事就搞事吧,反正都是自己个儿的小时候,原谅他就是成全自己。
毕竟,都是一个人。
正想着,赵弘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袖子。
寻常这里应该有个自己和阮瑶一同写的字条的,可这会儿却摸了个空。
大殿下一愣,而后想起来,好像是之前他把纸条塞到了点心匣子里。
忙扭头寻找,很快就看到了依然放在桌子旁边的木盒。
赵弘将匣子拿出来,打开,伸手把里面的纸条取了出来。
展开来瞧,却发现上面不是原本的名姓,而是一行有些稚嫩的字——
‘昨日,二百壽字未寫,你寫,寫好了,偷餅之事既往不咎。’
大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