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中, 总会能有办法把主子的话从不合理变成合理。
有人会自己个儿往铜缸上撞吗?
没有。
那若是太子殿下说他看到了呢?
那定然是个疯子,这才做出了寻常人看不懂的事情。
韦兴说他没疯?
说你疯你就疯, 是疯了被锁拿, 还是抗旨不遵入内狱,自己个儿掂量着办。
于是韦兴被季大堵了嘴捆着送去巾帽局给他们掌印发落的时候,在场众人说一个不字,甚至夏儿还躲在阮瑶身后笑起来,圆圆的脸蛋上一片笑容灿烂。
阮瑶则是昂起头, 直直的看向了赵弘。
这人刚才的话,确实是明晃晃的在护她, 寻常小太子也是如此,说不感动是假的。
只是阮瑶听出了些不同寻常。
这人言谈之间太过有逻辑, 甚至连现身的时机都拿捏的恰到好处。
倒像是有意为之。
赵弘察觉到阮瑶的视线, 便低头看她, 侧过身子挡住了旁人视线, 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瑶瑶, 你瞧什么呢?”
阮瑶眨眨眼睛, 轻声道:“奴婢谢殿下恩典。”
赵弘依然没松开她的手:“什么恩典?”
“殿下帮奴婢遮掩, 奴婢记着的。”说完, 阮瑶就踮了踮脚尖。
赵弘不知她要做什么,可手还牵在一处, 阮瑶又一直没挣脱, 大殿下莫名的高兴, 自然站稳了由着阮瑶观瞧。
原本阮女官在东明宫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 现在更不例外。
阮瑶却是完全没注意到两人牵着的手,她只是执着的往赵弘右边耳朵后头看。
然后,看到了个熟悉的伤疤。
这么瞧着,确实是一个人没错,自己好像是多心了。
阮瑶定了定神,扶着赵弘站稳,这才注意到他们交握的指尖。
不知何时,已经从随便一牵变成了十指紧扣。
阮瑶面上一热,急忙抽回手,而后往左右瞧了瞧。
幸而来喜正在和夏儿说话,季大又去押着韦兴离开,故而刚刚这一幕并无人注意。
阮瑶松了口气,又去看赵弘,就看到太子殿下一脸平静,还颇有些好奇的回望着她,似乎不太明白阮瑶在瞧什么。
这让阮女官彻底放心。
殿下还是那个殿下,单纯不知事,就连拉了手也不会脸红的。
毕竟还小,不懂得呢。
却不知,刚刚悄然勾住指尖的一瞬,赵弘的耳朵已是红了一遍又一遍。
如今能心平气和,完全是因着早早脸红心跳过了,这会儿才能面色如常。
就是回去的路上,大殿下总是时不时的盯着自己的手指尖看,好像那里生出了花一般。
阮瑶原本想着自己去小厨房传膳,让太子先回去等着。
可是赵弘一直跟着她,寸步不离。
大殿下的心思是,瑶瑶肯定不乐意让自己走,她总是喜欢和自己在一处的。
阮女官则是不好直接对着这人说让他回去,好像轰他似的,索性就让来喜传膳,专门叮嘱他拿些零嘴来,阮瑶则是先和大殿下回去。
可是就是这句吩咐,让来喜误会了。
他以为阮瑶让拿的零食是给阮女官自己解馋的,于是来喜就挑拣了很多小姑娘爱吃的东西,什么干果蜜饯,酥饼糖块,全是甜香甜香的,林林总总的装满了食盒。
阮瑶一看便知道,来喜会错了意。
可他选的,还真的是太子殿下顶顶喜欢的。
大抵是心思恍如孩童,小太子就喜欢吃这些个甜的,多少都不嫌多。
那天拿回来的的关东糖就被这人一口口的啃没了,半点没留下。
如今瞧着眼前的七八碟小零嘴,拿回小厨房显然是不成了,直接丢掉又有些可惜,好在都是能久放的,阮瑶琢磨着是不是把它们先藏起来,嘴里就顺口说道:“殿下有什么地方不爱去呢……”刚说完,她就赶忙捂住嘴巴,回头看去。
一旁的大殿下特别想说,对,赶紧藏起来,千万别让“他”瞧见。
那人吃起来从来不知道饱,最后受累的还是自己。
可是赵弘又不好明说,生怕引起阮瑶的主意,于是他就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似的,专心致志的喝着碗里的黄鱼汤,神情专注,心无旁骛。
阮瑶便只当太子殿下什么都没听见,只管小心翼翼的将东西都放回到了食盒里,提着离开了内室。
赵弘从窗子看的分明,阮瑶是将食盒放到了茶水房里,又提了食盒出来。
不过面上,大殿下只做不知,安安静静的吃完了汤,安安静静的洗漱完,又去练了两篇字,这才到床上安睡。
躺下时,大殿下想着,他还没琢磨透自己今天为何突然醒来,万一自此之后就剩他了呢?
莫名的,有些舍不得。
不过在阮瑶帮他落床帐后,阮女官并未离开,而是坐到了床边的杌子上。
赵弘把微闭的眼睛睁开,瞧着床帐上映出来的窈窕身影,轻声问道:“瑶瑶,你不困吗?”
外面,阮瑶轻轻摇头,轻声道:“奴婢有些话,想问问殿下。”
“你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