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羡老脸挂不住了,他今天上门确实是有所请,一时哑口。温愈舒观他神色,心里厌恶更甚:“难不成你真的是上门骗财?”
“不是。”
“不是啊?”温愈舒又露失落。
“我确是你外祖。”朗羡正声:“今天寻你,主要是想与你说明你外祖母的死与我西平朗氏无关。当年陈家出事,她怀胎八月余,还一意孤行…”
还真是人不要脸,到哪都能站得板正。温愈舒抽了帕子出来:“都与你讲了,你得先证明,你是我外祖。话说得明明白白,你怎么就听不懂呢?”
“你这是无理取闹。”若非万不得已,他是绝对不会上云家门。
“我无理取闹?”温愈舒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你可真敢说。不提我自小到大没见过你,就今儿这门也没谁请你来。你说你是我外祖,那我娘被温家亏待时,你在哪?我娘惨死,你又在哪?我被温家送去北轲庄子时,你可曾关照过?”
一连三问,朗羡不但没露丝毫愧疚,还气愤了起来:“朗家倒是想给你们做主,可你们母女都干了什么?你母亲溺死夫婿青梅竹马的表妹。你呢,构陷同族姐妹,陷家族于难境。朗氏几百年的士族,讲究的是情理。你们占了情理中的哪点?朗氏丢不起那个脸。”
“敢情我们娘俩就该束手就擒坐以待毙,等死了在九泉下等朗家给做主。”
温愈舒刺道:“你这算盘打得挺精。可惜我不愚。陈家十万金给我外祖母送嫁,我娘没撑住,我再死了,世人就没谁记得你朗氏吞没妇人嫁妆的无耻行径了。”
“朗氏没有。”
“没有,那朗家倒是交出十五万金啊,你跑我地头做什么?”
“我来是告诉你,朗家问心无愧。”
“是吗?”温愈舒拢了拢斗篷,起步慢条条地绕他打转,目似观赏,却充斥着轻蔑:“瞧瞧你那白银冠,镶嵌的墨玉色泽多好。再看这大氅,都快拖到地了,无一根杂色。一块黑狐皮子可裁不了,至少也要两块整皮子。还有锦衣,缂丝做的,一寸缂丝一寸金,朗家当真豪富啊!”
朗羡腮边鼓动了下,气势依旧不弱。
驻足在其身侧,温愈舒抬手轻抚上大氅,语气平静幽冷:“用得安心吗?夜半三更,可生过梦魇?”
过往种种在脑中快闪,朗羡眉间纹路更深。原配叶氏,与他是门当户对。他…是万不曾想到自己在原配过世后,会被迫娶一私盐贩子之女。
“陈家十万金送女高嫁,是因为我值得。”
温愈舒早知朗家无耻,却不知已无耻至斯,盯着朗羡的侧面,嘴角慢慢扬高,哈哈大笑:“你当你是面首吗,还值十万金?天爷啊…”转脸看向神色一言难尽的夫君,手指朗羡,“他说他值十万金哈哈…”
云崇青瞅着妻子前俯后仰的样儿,心里难受极了。
朗羡黑脸。
笑声蓦然停了,温愈舒轻眨眼,目光淡漠,就似刚大笑的不是她:“我外祖母二八之龄嫁你一个死了原配,膝下还有两子的鳏夫,是图你这个人吗?”不用朗羡回应,继续往下说,“十万金不是买你,是买官盐文书。
都到这境地了,你还有闲情有心思特地跑上门来跟我装天真无邪。别说我不吃这套,就是吃,你也不揽境照照自己什么德性,配不配?”
“你……”
“大理寺在哪你可知道?”温愈舒不想再跟他啰嗦:“不知道,我着人送你过去,也免得你在此浪费口舌,还无济于事。”
他何时遭过这般羞辱,朗羡气得五脏都疼:“好你个不知孝道为…”
“大人、夫人…”门房管事领着四个衙役疾步往青斐院,不等到近前就拱手行礼:“大理寺来人,找朗朗…”
抬眼瞄了下夫人的面色,“找朗羡。”
朗羡不由吞咽。
“人在这已经无理取闹许久了。”温愈舒冲着四衙役苦笑:“非说当年陈家十万金嫁女,是因他值得,”言语里尽是无力,“我正不知该怎么办?”
值十万金?四衙役中领头的那位瘦高个,不禁轻哂,抬手拱礼向主家:“云修撰、云夫人,我等打搅了。”
云崇青回礼:“不怪,几位请便。”
瘦高个放下手,转过身,神色肃穆:“朗羡?”
朗羡沉着气,双手背到后:“是我。”
“我是大理寺总捕头周直,受令前来带你回大理寺协助调查陈溪娘之死,以及南泞盐枭陈昱之贩卖私盐所得不当财的去向。”
云崇青嘴角微挑,不止在查外祖母的死了。大理寺卿,这是已经给谢、朗两家指出明路。接下来就看两家,识不识相了?
“我,”朗羡不想去,可周直已经作请了。大理寺向来是先礼后兵,他也不敢拿大违抗不从。两眼望向温愈舒,这真是个心狠的。
“跟温家绝了亲缘,现又置外家于不顾。没依没仗的,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日子过成什么样?”
云崇青蹙眉:“她怎么会没仪仗,我不是吗?”
温愈舒嗤笑:“这话忒好笑,你跟我娘说过吗?”
没给朗羡回答的机会,周直已经将他推攘向三个兄弟:“带走。”
“是。”两个捕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