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翻开见字,双目一敛。江陈,字不朗。用力吞咽了口,喉间发痒,颤着手连翻数页。这字体她太熟悉了,母亲最喜的瘦金体。
“把人请进来。你亲自去咳咳…”
“是。”
云崇青到时,温朗氏已恢复平静,在专注地看着药典。
“夫人,奴婢把童儿请来了。”常汐还是头次见这般大的小儿上门给人送礼。
温朗氏抬首,面上温婉,见童儿要行礼,抬手打住:“不用了。”合上药典,轻放在座席边,眼回到刚摆的棋局上。“会下棋吗?”
“小子略懂。”前生他未离开小山村时,时常陪老村长下。今生也懂,只下的少。他爹会悔棋。
“坐。”温朗氏抬首作请。云崇青拱手:“小子多谢温夫人宽容。”
“先别谢,送礼都是有所求的。我暂时还不知你求什么,我又能不能帮你达成所求?”
“温夫人能见小子,已是小子大运。至于所求,小子亦不强求。”云崇青来到矮几席边,盘腿落座。
“不强求好。”温朗氏示意童儿先走:“你叫什么名字?”
“小子姓云,名崇青。”云崇青动“车”。
“云崇青,好名字。”温朗氏走“马”:“邵家小姐妹身边的那个漂亮姑娘,跟你长得很像。”
“她是从芊,小子的姐姐。”
又轮到云崇青了,观棋局,不见杀机,开始安排小兵过河。温朗氏走炮:“你是良籍?”
“是,小子一家都是良籍。前凌朝末帝时脱的贱籍。”
一说凌朝末帝,温朗氏便知云家为何能脱籍了,见他又挪“兵”,不由弯唇:“你一个人来的?”
“小子父亲在西边拐口大榕树下站着。”
“你倒是实诚,不怕我使坏?”温朗氏见他已有一小兵过河了,动马到炮前。
云崇青拿走车:“这里受佛光普照。”转脸看向榻,榻上放着件粉色小斗篷。榻脚下摆着一双小绣花鞋,它们的主人应在里间睡觉。
没错过云崇青的眼神,温朗氏思及昨日邵家老太太对云从芊的介绍,心里有底了:“你们父子怎么寻来的?”邵家可不会告诉他们。
“昨日在前楼大街,小子听到夫人的咳声了。”云崇青走兵。
“咳声?”
“三月前,小子一家北上出游,在咸和洲的长洲上见过满河的花灯。无意间小子扶了一盏,窥得千盏花灯所求。震撼之余又极心苦,恰小子正犹豫手中最后一盏花灯求什么。”
温朗氏眼里更是柔和,只嘴中更苦:“你求了什么?”
“放花灯之人,所求所愿皆顺遂。”云崇青走棋:“两月前,我一家冒雨赶早上拾月庵,想抢头香。”
“没抢到。”温朗氏笑了。
“是,不过小子姐姐求的签文很好。”
常汐把小小姐喝的牛乳茶匀了一盏出来,送到矮几边:“糖还没加,小哥儿照着自个口味加。”
“谢谢您。”云崇青接着前话说:“在去厢房时,路过落尘小居,小子听到重咳。”
“那听到树芽儿言语了吗?”
“听到了,与咸和洲看千盏花灯祈愿时一样的心境。小子望树芽儿能迎阳而生,不惧风雨,茁壮成长。”
室内沉静一刻,温朗氏吃了一車一炮一马,可对面小儿仍不急不慢,趁隙布兵。她由着他:“你知道我会去邵府?”
“是,是我告诉我爹咸和洲千盏花灯是在留您。”
車杀到帅门,温朗氏抬眼:“你为树芽儿求了两回,我回你一愿。你求什么?”
云崇青拿兵横走,围堵“将”门:“小子姐姐性资敏慧,品貌端正,堪得淑女。求温夫人为小子姐姐择一良婿,不求对方富贵闻达,只望其品格良好。”
虽已有猜测,但听闻后温朗氏还是有些意外:“你姐姐颜色佳,有邵氏,他日必定入高门后院。此于你,会是极大助益。”目光落在要杀将的双“兵”上,心里百转。
云崇青起身拱礼,铿锵道:“男儿当自强。”
沉凝十数息,温朗氏问:“你刚一直在养兵。”
眼睫一颤,云崇青答:“养兵强将,亦能擒王。”
养兵?她最近一直困顿在愈舒那门亲事上,今日一盘棋点醒了她。既知自己一死,愈舒没了牵绊,温氏日后难以拿捏她,那诚黔伯府那门亲事便悬了。既悬了,那为何不干脆做“死”这门亲,置之死地而后生?
嘴角慢慢扬起,她抬眼看向对面还拱着礼的小儿:“读五经了吗?”
“在读。”
“想考科举?”
“是。”
温朗氏点点头,拿了面前围将的两只小兵把玩:“你求的,我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