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是圣旨要刘基回京,大家摸不清朝局的动向,只能先琢磨着做点讨好的事,以免到时赶不上趟。
于是刘府府上早被人收拾得干干净净,几年过去了,还和原先有人住着时一样整洁。
刘琏顾不上熟悉新环境,急急忙忙到市场找来了一个厨娘和几个小厮来,签了契约,说好先雇上三个月,每个月谈妥价钱是三吊,也不要他们干什么,只照顾好刘基就行。
紧接着他又跑到镇妖处总部去归还了那一头驴,按刘基和它的约定奉上一袋萝卜,这才张罗好了一切,准备回去。
等刘琏回来时,惊讶地发现家中已有了一位客人。
此人气度不凡,举止从容,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坐在上首的样子,分明是习惯了发号施令,看人的目光都是居高临下的。
“爹,这位是?”
刘基正和他谈笑,似乎与其非常熟悉,闻言回头道:“这位就是当今的中书宰相,来,孟藻,见过丞相。”
刘琏一惊,立刻行礼,行到一半,就被胡惟庸给扶了起来,按到一旁的椅子上。
“我和你父亲是老交情了,用不着多礼。”胡惟庸亲切道,“快,坐下歇歇,从哪儿回来的?看你满头的汗,可真孝顺,诚意伯,你有个好儿子啊。”
“略有些小聪明罢了,比不上丞相。”刘基道,“丞相不仅年轻有为,而且仁德慈善,要不是丞相上书,我还不知道多久才能回到京城里来呢。”
气氛随着这句话凝固了。
胡惟庸端起的茶杯顿在嘴边,余光瞥向刘基,但他竟是满脸的笑意,让他看不出真实的情绪来,倒好像是真的在谢谢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化解僵局。
最终还是刘琏的动作打破了凝滞的场面,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摊开后里面是黑黑的一小堆,倒进壶里泡了些温水,等待沉淀后,滤干净端去给刘基服用。
“这是何物?”胡惟庸没话找话。
“这是青田的土壤。”刘基道,“我最近身体不大好,犬子担心我水土不服。”
这是个好台阶,胡惟庸赶紧道:“那正好,圣上知道诚意伯回来了,特地批了几位太医来给你会诊,他老人家亲口说,功臣们年纪大了,不能寒了他们的心。”
刘基道:“大家都有?”
“都有。”胡惟庸道,“徐达大将军前不久刚诊过脉,其余的公侯伯爵们也诊过了,只有你在路上,没能立刻见到。”
“那我便恭候……”
胡惟庸打断了他的话:“人已经带来了,不用等,就在门口呢。”
“快请进来!”刘基惊讶地站起来。
门外很快进来几个背着药箱的大夫,瞧见刘基都是一惊。
常说人活一辈子,离不开医生和厨师。什么人都要生病,京城里又属太医有本事,他们也就算是有些地位的人,常出入大臣和权贵的宅子。
这些人都见过刘基,有的还见过他许多面,印象颇深。
他辞官离开应天后,留给大夫们的依然是那副大袖飘飘,风雅清朗的模样,结果现在头发花白,胡子蓬乱,笑呵呵的样子和乡间老农无异,心中不由感概万千,跪在那里行了礼,互相看看,怅然极了。
“怎么,不认识人了?”胡惟庸道,“快过来给伯爷把脉。”
医术最好的那个大夫年龄也最大,他先走过去,把三根手指轻轻搭在刘基手腕上,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会儿,示意其他几人也来看看。
其他几个大夫也诊了脉,退后围成一圈讨论片刻后,为首的太医一拱手:“刘大人,您老身体康健,只是气息略有不调,想来是换季风凉的缘故,有些上火,稍微吃几副药就好了,我们回去抓上一点,今晚就包好送来。”
刘基笑道:“麻烦诸位了。”
太医们点点头一起走了。
等人影消失后,胡惟庸打算直奔主题,望着刘基说道:“我看伯爷的精气神不错……不知道有没有再入仕的打算?许多人都盼着您回来呢,尤其是御史台的御史们,这两年没有主心骨,弹劾起来,都不如以前大胆。”
刘基慢慢道:“丞相,我已远离官场多年,不是想回来便能回来的。”
胡惟庸脸色一喜,只要有那个意思就好,其它的不是重点:“关系好打通,只要你愿意,别人没资格说三道四。”
“圣上也同意么?”
“应该是同意的。”胡惟庸有点迟疑,但很快定下心来,“如果不同意,怎么会恩准你回京休养呢?”
刘基点点头:“那就全靠胡相周转了。”
“这就对了。”胡惟庸笑道,“伯爷年纪也大了,该是为儿孙考虑的时候了。这位……孟藻是吧,孟藻兄考过乡试了没有?以后想去哪里做官?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
随后他又解下腰间上好的和田玉来:“今天来的匆忙,没有什么礼物,来,刘兄,拿上这个。”
“……”刘琏不知所措,望着刘基,刘基并不理他,他只好笑了笑,把玉收下。
胡惟庸满意地起身:“我就不打扰了,户部还有这事要处理,先行告退,咱们来日再聚。”
一撩袍子,他便走了。
三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