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需的案子破了,粮草追了回来,工部血洗了一遍,只有征川的将军们还没受罚。
明眼人都知道,宫里面憋着一口气呢,过段时间一定会发作。开国的君主,即便什么本事都没有,也一定会忍,当今圣上更是一把好手,越忍越狠,越狠越忍,爆发出来的时候,天也会塌上半边。
果然,五月出头,一大批将领被压到了菜市场,除了战功特别卓越的贬了官,被允许戴罪立功,剩下的全判了腰斩,有几个甚至是凌迟处死之罪。
专门的人才请过来,用渔网勒住犯人,拿小刀一片一片地刮,将法场上弄得血乎刺啦,见到的人三天吃不下饭去,吃下去了也多半在以后改吃素菜。
大杀特杀,杀了足足十几天,刀斧手的刀都卷了刃,总算是处理掉了这一批贪官。
朝里朝外莫不震惊恐慌,朱元璋坚决贯彻了他的诺言,贪了几吊钱的小吏,也毫不留情地杀了头,没有半点宽恕。
本来就有许多大臣上朝前写好遗书才走,这回更是比例增加,书中的内容详尽许多,一分一厘的家产都考虑到了。恩爱的夫妻在上朝前如同牛郎织女见了王母,生怕一走就是永别。
工部的那个韩铎,有必要特别交代一下。
三法司细查他的家底,发现贪的不是一星半点,不仅胆敢卖放瓦匠、木匠、土工,减免他们的徭役来换钱,连宫里要的东西都敢贪。
去年冬天,朱元璋下旨要搬九十万斤的木炭放进宫中内库取暖做饭,因没有足够的民工去搬运,暂时先搁下没管。这么一放,东西就被忙碌的老朱给忘了,谁料韩铎还在心里惦记着,瞅准了时机自己偷运,整整九十万斤的炭,他偷拿了八十一万斤,只给宫里丢下九万!
查出这事来后,朱元璋把韩铎传进宫内,问他自己的炭到哪里去了,韩铎竟然说本来就只有九万斤,脸不红心不跳,谁见了不得赞一声好胆子。
眼皮子底下让人偷了家里东西,小偷还一脸无辜,朱元璋气得咬牙,摔烂好几个笔筒,当场叫锦衣卫把人拖下去杀头,事后把韩铎的罪状写成下来用邸报通传,让他遗臭万年,心里那口气才下去一些。
工部因此牵连了不少的人,几乎换了一批堂官,一扫奢靡,清正不少。朱标看着空出来的位置,把卢近爱塞去做了尚书,朱元璋也觉得很适合,便这么定下来。
至于朝局,也有变化。浙东与淮西的人看似斗得凶狠,几乎将大明朝搅的天翻地覆,实则比起日后的党争,根基都没有那样安稳。
杭州的事只是万千案子的缩影。许多像李饮冰一样的人被杨宪派了下去,与当地配合间,虽没能像袁凯一样查个清清白白,也在妥协之中抓到不少的小鱼小虾,贪官污吏。
浙东声势大涨。
七月,汪广洋升任中书左丞,杨宪升任中书右丞,其后短短三天,杨宪便弹劾汪广洋不孝顺母亲,目无尊长,不忠不义,朱元璋连调查也没有,早就嫌弃汪广洋爱做和事佬,立刻贬谪汪广洋回乡。
结合之前的种种功劳,杨宪独得宠信,春风得意,大批的新人前来攀附,在朝野上的名头一时间比卧病在家的李善长还要响亮。
十一月,胡惟庸被终于忍不下去的淮西推出来,任中书省参知政事。
十二月中旬,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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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烧着银炭,坤宁宫中有滚水的雾气不断顺着窗户飘出去,渐渐消散在冷空中,几个上菜的宫女还在外面,便听到了皇后与太子的谈笑声。
“这头牛是我叫人在外面买的,是庄子里刚摔死的。”朱标指着盘里鲜红的肉片,“娘,你放心吃,不会有问题,涮个几息就能捞起来。”
是的,他们在吃火锅。
锅里的东西除了牛肉羊肉以外,那些白菜、胡萝卜、土豆和小瓜,都是他们一家人辛苦在皇宫里种出来的,老朱锄地,小朱种地,马秀英浇水,让祉敕特别照顾温度,一个半月才长成。
虽然吃不了几顿就没了,但也是他们忆苦思甜的成果,放眼古今,再没有哪个皇家会这么干,吃着自己种的东西,饭都要香些。
“嗯。”马秀英温柔应了一声,慈爱地看着朱标,“这些天春和殿冷不冷?你帮着你爹处理政务,回去晚了,就多点几块炭再睡,吃些宵夜,不要嫌浪费。”
“这话应该我来讲,您才是不要怕浪费。该用什么就用什么,我上个月还听宫里人说,皇后娘娘夜里睡不着,起来织布……”
话说到一半,朱标见马秀英丝毫没有更改的神色,就知道说服不了她,改口道:“魏忠德,快去把静宁叫进来吃饭。”
朱静宁在上次出宫一趟,买了兔子回来后,性格开朗许多,渐渐的愿意在外面玩了,许多次到饭点了也不知道回来,还得让人去催才行。
“是。”正在下肉的魏忠德立刻停了手,放下筷子要往外走。
“等等。”马秀英突然唤住他,“一会儿再去找,你们都出去,我有话和太子讲。”
屋子里的人齐声应了,都低头出去了,最后一个迈过门槛的小太监轻轻关上门。
朱标严肃了:“娘,有什么事要现在说?”
仔细想想,不是沐休的日子,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