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对法,才好有个结果。”
“袁大人不用担心,不用破法也有办法。”张子明自信道,“韩百户,你去叫河道衙门的人过来。”
张子明是韩百户的顶头上司,他来了,韩百户这个铁骨铮铮,巴掌比蒲扇大的汉子竟自觉安心一些,有了靠山,应了一声,在岸边的官兵手里夺了一匹马,绝尘而去。
———
“京里又来人了。”鲁一良有气无力道,他早没了往日的威风,在椅上坐着,双肘搭在膝盖,身体前倾,虚虚地盯着地面发呆,好像那里有花骨朵似的。
血红的花,用他的命来浇,浇了也就开了。
何永廉亦十分颓靡,额前好几缕头发散落下垂,遮住那双布满红丝的眼睛,他甚至没在第一遍听见鲁一良说了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京里来人了。”鲁一良深吸了一口气,“是那个张子明,他把官船都拢住了。”
“张子明?”
何永廉低低念了一句,抬手去取茶杯,杯里已经没有水,底部是黏作一团的新茶,茶壶在桌上放着,他奋力去够过来,倒了半天,空空如也——壶里也没有水。
茶壶被掷到地上,滚了几圈,撞到桌腿停下来。
鲁一良似乎是被这当啷的一声刺激了,猛地坐直,面向何永廉:“我这次死定了,老何,我把你的罪顶了吧,然后再把工部的人供出来。”
何永廉一怔:“怎么说?”
“这还有怎么说的!”鲁一良道,“你是浙东的人,努努力还是能摘出去的,那个该死的韩铎,还有该死的胡惟庸,明摆着把我和其他人当弃子了。李饮冰,送李饮冰的黄金都打了水漂,更靠不住。老何,咱们俩相处这么多年,我知道你虽然不是个好东西,却也有几分良心。我家里侥幸有谁能活下来,就托付给你了。”
何永廉没想到鲁一良会做出这样的决定,须知道人死的时候都愿意拉一个垫背的,不管他这次能不能活下来,鲁一良的话都让他感到几丝发自心底的暖意。
“就这么说定了!”鲁一良道,“问话的时候,你尽管把罪往我身上推,他们顶多判你一个失察之罪,贬官了事。”
“老鲁啊,你想的太简单了。”何永廉没在这上面继续说什么,望着窗户道,“他们是发现了官船的秘密,但不一定能解开术法,我们还能……”
说到这里,他自己也说不下去了,他实在想不到他们还能怎样挣扎,就算杭州的镇妖处没有办法,还有京里的镇妖司,镇妖司不行,还有张中周颠两位活神仙,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
“老何,别说了。”鲁一良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想扯什么朝廷俸禄不够,才让咱们去贪的破话,要真是不够用,贪到够了,就能止住。要是上面下面逼着贪,停不下来,也能不做这个官,我知道,我就是舍不得!我舍不得钱,舍不得权,舍不得人家捧着我。再来一次,我还会贪!”
“……”何永廉愣愣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因为我总觉得抓不到我身上!”鲁一良笑了两声,“我这个罪,圣上应该会亲自过问,判我凌迟,老鲁,我可不想受那个苦。”
“那,那怎么办呢?”何永廉下意识地问道。
“进到牢里,我也怕我顶不住锦衣卫的酷刑,把你给供了,就在这里吧。”
“在这里什么?”何永廉颤声追问着。
鲁一良没理他,在屋里转了几圈,找到一张纸,一根笔,和一盒印泥,片刻就写完一封认罪书,加盖了指头印。
把纸放到桌上,他搬来一把椅子,对准大梁好好放下,又从袖子里抽出一条长长的白绸,然后踩到了椅上立好。
何永廉大梦初醒一般奔过去,期间在地上摔了一跤,摔的脸肿了一块,抱住鲁一良的腿呼道:“你这是干什么?未成定局,未成定局啊!”
鲁一良已经把白绸绕过梁柱打了一个结,正欲往脖子上套,看见何永廉的样子,赴死也干涸的眼睛里有了泪花。
“老何,想不到最后一程是你送我。你不是个好东西,我也不是,咱俩还挺配,这会儿看你竟比谁都顺眼,有下辈子,我们做兄弟。”
说着,他一蹦,蹦进绳套里,把椅子一踢,脸开始发红。
何永廉大惊失色,搂着他的腿拼命去举,可是他年纪有些大了,做了官又享福,没什么锻炼,手无缚鸡之力,举起鲁一良来哪里会轻松,试了好几次都不行,反而险些被乱踹的腿踢到一边。
何永廉急得要吐血,突然想起什么,把自己坐过的那把椅子拿来,也踩到上面,伸手去解鲁一良的绳结。
这一番折腾,鲁一良也吊了一会儿了,他的脸开始发青发紫,大口大口喘气,眼睛向外突出,下意识求生的抓着白绸的手没了力气,垂在身侧软的像两根面条。
“老鲁,老鲁,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何永廉恨死自己了,他为什么不在这里放一把剪刀?
鲁一良的视线已经模糊了,他望着又一次要来救他的何永廉,嘶哑着,用比蚊子叫还微弱的声音,说出了最后一句话:“老……何,让,让我死……死得安心些。”
何永廉的手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