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番禺县的城墙外面就来了人。
这一行人总共有二十来个,领头的是个太监,其余的人俱是虎背蜂腰螳螂腿,穿着普通布衣也掩盖不住健硕身材,目光含煞,四处打量,仿佛时时刻刻在防范什么歹人。
“城门还没开,我们再等等。”
“听王公公的。”几人中领头的拱卫司队长道。
王宝忠道:“这地界是真的热,人来了要化似的。”
“看来王公公还是需要多出来走走,我们兄弟来过许多次广州,已经习惯了。”
“索性将人赐死了就回去,不耽误什么。”
“用不用去拜会侯爷?”一人犹豫道。
“不去。”王宝忠道,“陛下让我们送的是圣旨,既没有提到永嘉侯,我们便没有必要去看望。”
几人谈话间,天边的太阳露出了金边,那队长吩咐手下人把火把灭了,原地修整一番,等城门开后,再一起进去。
他们正等着,突听很大的吱呀声响起,齐齐看去,城门竟然提早开了,一条光束由里到外照射出来,背着光,一队人马快速跑来,看方向是冲着他们的。
“起来,上马!”
那队长抓着王宝忠的后领子,好像只是轻轻一提,就把他先提到了马上,随后自己也坐到自己的马匹上,在马鞍旁的包裹上一抹,便抽出一把长刀来横在身前。
“来者何人?”队长身后的几个人握着弓.弩,一边瞄准,一边大声质问。
“我们是永嘉侯朱亮祖的部下!”城门里冲出的队伍见他们警戒,停了下来,派出一人下马,小跑着递送牙牌。
队长接了牌子细看,然后向身后一挥手,众人把武器放下:“你们有什么事?侯爷有什么吩咐?”
“我们侯爷听说有上差来传旨,于是叫我们出来迎接,给诸位接风洗尘。”
王宝忠并不领情:“城门该是这个时候开的吗?是谁做的主张?”
那人愣住了:“这,这……”
“算了,请你告诉你家主人,我们是来宣读圣旨的,在旨意交代下去以前,绝对不会因为谁而耽误行程。”
拱卫司的人面面相觑,离开应天府的时候,上司就告诉过他们,王公公为人刻板守旧,不好相处,现在一看果然如此。
那队长却很欣赏王宝忠的话,因为他的想法和王宝忠一模一样:“这位兄弟请回去吧,圣命在身,侯爷会理解的,谢谢你们一大早起来接风,只可惜时机不对,下次见面,我做东请你们喝酒。”
这话虽然也是拒绝,说出来要好听很多,那人脸色好了一些,连道几声不敢,悻悻回去了。
“王公公,城门已开,时候虽不对,我们不如还是先进去。”
“好。”王宝忠点点头,一夹马肚子,“驾!”
时候虽早,城中已有百姓起床出门,烧火做饭、收拾铺户,有来到长街上的,看着呼啸而过的骑兵,猜测是不是永嘉侯和罗家又在搞什么幺蛾子,等看到后一行人时,有眼尖聪明的,发现王宝忠的衣服与杨高孟一模一样,不免大吃一惊,继而奔走相告。
很快半个城的百姓都知道发生了什么,跟着那支队伍小心翼翼靠近县衙门。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王宝忠翻身下了马,瞧见门口堆放的柴火,还有拿着水火棍值守的周班头等人,惊讶道,“知县呢,出什么事了?”
周班头被拱卫司的人吓了一跳,他也算有点腱子肉,但和这些人一比,瘦弱得像个小鸡崽,硬着头皮道:“你们是谁,你们又有什么事?”
王宝忠大步走过去,举起腰间悬挂的牌子:“我们是奉了皇上旨意来的,请叫你们堂尊出来。”
周班头虽然还想像对付卢近爱一样说自己不识字,但他这次实在不敢,点头哈腰,将门开了一条缝跑进去了。
看着逐渐围过来的百姓,见多识广的队长发现不对劲之处,皱着眉小声道:“王公公,这番禺县好像并不简单啊。”
“……你去问问他们。”王宝忠对身侧的一个拱卫司士兵道。
“是。”士兵应了一声,就要往台阶下面跑。
他还没有下去,低下的一个老人突然喊了:“上差,老头子想请教你们,你们这次是来做什么的?”
王宝忠道:“老人家,我们是来宣读圣旨的。”
“宣读圣旨?皇上有什么旨意啊?”老人带着惊喜道。
“是这样的,永嘉侯给朝廷上了书,已经言明知县道同的大逆不道之举,我们这次来,是圣上要我们赐死道同,还番禺一个朗朗乾坤。”
旨意中本身有当众宣读的意思,惩恶扬善之举让百姓们知道更是好事,王宝忠也就当面直说了,等着老人的回应。
谁知老人听了他的话大惊失色,情急之下呼道:“皇帝糊涂啊!”
锵锵几声,拱卫司的二十五把长刀抽了出来。
王宝忠道:“此乃无知百姓,你们不必如此!”
那队长没有抽刀,严肃道:“老人家,饭不能乱吃,话也不能乱讲。”
周围的百姓们被拔刀的举动吓到,躁动不安,但天底下到底还是不缺大胆的人,见王宝忠等人似乎比较温和有礼,便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