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站在朱标身后低着头,双手垂在身侧,恭敬地等待着他开口。
“填吧。”
朱标把土扔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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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朱红色与琉璃瓦色为主的殿宇高大巍峨,散发出厚重的神圣感,一眼望去,层层叠叠的宫墙看不到尽头,白玉石阶上的奉天殿气势恢宏,位于紫禁城中央,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与威严。
空旷深邃的宫城里,个体的大小接近于无,每走一块青砖,每看一眼身侧,都能体会到这是一座何等庞大的建筑。
站在宫门上俯视下方,几乎可以把应天城的所有角落看个清清楚楚,相比之下,沐英在朱标小时候带他去过的那座高楼,简直像个侏儒般矮小。
落日的余晖中,栏杆与河水镀上一层薄光,远处传来的钟声悠长旷远,撞在半边红色的瓦上,凭空给人以骤然升腾的疏离和冷清,光影错落间,朱标和朱元璋两人走在通往主殿的阶梯上,仿佛是要脱离凡间,登上某处前所未有的神秘高峰。
“标儿,感觉怎么样?”朱元璋问道。
朱标知道他问的既是紫禁城,又不是紫禁城,于是停下来凝视着回首处足有两人高的石狮子,答道:“有点寂寥。”
“哎,这就对了。”朱元璋把他拉到身边,左手搭上朱标的肩膀,“做皇帝哪有不寂寞的。”
“父皇说得是,回去以后,儿臣就把这句话告诉母后。”因为这里只有他们两人,朱标也就没有顾忌,开起了玩笑。
“你看看你,咱是认真的。”朱元璋突然不走了,一屁股在台阶上坐下来,迎着火红的霞云眯起眼睛,似乎是要借着这半截的高处打量自己的宫殿。
朱标跟着坐下,微微侧头看向自己的父亲,朱元璋目光笔直,在护城河与汉白玉,还有那些高大的台墩上游移,他在看着眼前,朱标却认为他是在巡视自己的江山社稷。
夜间不敢长伸脚,恐踏山河社稷穿。
“漂亮啊,咱的东西真漂亮。”
他摸了摸身旁台阶右侧的盘龙石雕,说不出的满意:“咱那时怎么也想不到,咱也有当皇帝的一天。”
“从古至今,没有比父皇得位更正的开国帝王了。”
朱元璋笑了,并不否认,伸手指着远处的一座宫殿问道:“标儿,你是不是住在那间春和殿里?”
“是的,主殿偏殿加起来,大大小小有十几间,儿臣已经看过了,工匠们很用心,殿内的装饰用具都符合规矩。”
“你喜欢就好。”
“娘住的坤宁宫是儿臣亲自监修的,没有问题,父皇的乾清宫也……”
“你给咱等等,咱最近招你了?”
“怎么会?”朱标疑惑道,“父皇说的什么话。”
“你管你娘叫娘,管咱叫父皇是吧?”朱元璋道,“既然咱没招你,那么是惹你了?”
“爹,你先起来吧。”朱标无奈道,“咱们再转下去,就入夜了。娘还在王府里等着咱们回去吃饭呢,紫禁城再好,如今也没床没桌,想住进来还要段时间。”
“行。”朱元璋撑着膝盖站起来,“再转转啊,就再转一会儿。”
“转哪儿?”
“去奉天殿里面看看。”
两人把剩下的台阶走完,来到奉天殿门前。朱元璋伸手推开几人高的朱漆描金雕花正门,进入眼帘的是宽敞的大殿,作为紫禁城中最重要的宫殿,这里已经提前摆上了一些装饰品,但是有那至高无上的龙椅放在正中时,谁还会在乎别的呢?
为了保证坐在龙椅上的君王可以将下方情况一览无余,椅前设有高台,高台下是十几个台阶,登上去以后才算抵达。
朱标走了几个台阶后停下,目送朱元璋一步步向前。
这些台阶是只有皇帝与太子才可以站上去的,半中间的位置,在法礼上便是作为储君的太子应该站立的地方,皇帝在上方临朝听政,下面是他的太子,再往下是各部大臣与其余诸子,等级森严不可逾越。
朱元璋拍了拍明黄龙椅的软垫,随意一瞥上面雕刻的复杂花纹,一撩袍子坐下。
在他身上盘绕的金龙忽然动了,它本来懒洋洋地窝在一处,现在姿态改变,直起上半身来,须发皆张,目如闪电,张嘴一声怒吼,无形气波自奉天殿为中心,向周围飞速扩散,涤荡四野,城中的树木花草,尽数向中心俯首,紫禁城的龙气为之一震,找到了主人。
朱标自己的小金龙吓了一跳,本能的感到亲近,想探出来看个究竟,被朱标无情地按回口袋。
坐在龙椅上的老朱同志这时才发现儿子在半中间丢了,招手道:“标儿,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