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回到家中,先去了自己院里,打算带上六出白一起吃晚饭。
橘非整天往厨房跑,时不时还仗着先生喜欢猫,去他那里蹭吃蹭喝,就不用考虑它了,饿不死的。
路过金鱼池,他看了一眼池水,皱眉叹口气。那一汪清清冽冽的水,现在沉着好几个黑泥点子。
这是黄修竹专门用木桶运来的一人泉泉水,天再热,温度也不会变化。而那几条鱼,是乌品给的,说是可以预测祸福凶吉,乃吉祥之物。
结果被朱静镜那个小兔崽子看见以后,天天用来洗手洗脸,成了她的秘密基地。
“肯定是她又来这里了。”
无奈地摇摇头,朱标随手打了个响指,把水清干净,负手踏进书房。
六出白卧在书房里,舌头从嘴里吐出来搭在一边,两只爪子放在脸旁边,闭着眼睛睡得天昏地暗。
听见朱标的脚步声,它的狗还没醒,耳朵先竖起来了,随后艰难睁开眼睛,摇尾巴叫了两声,站起来朝主人扑过去。
“好狗,好狗。”朱标搓搓它的头,从口袋里掏出蛟肉干喂了它一个,“走,带你吃晚饭去。”
一人一狗穿过大半个帅府,去到马秀英那里。冬天的时候,他们在屋里吃饭,现在是夏天,自然挪到了院子里去。
藤椅藤桌还是他们刚来应天府用的那一套,没换过,倒是池塘边的大树,于人气滋养下愈加茂盛,树冠硕大浓密,投下的影子往往能遮蔽大半烈日阳光。
“标儿来了。”
如朱标预料的那样,朱元璋已经开吃,左手一个馒头,右手一张饼,里头卷菜,手边还有一大碗丸子汤。
马秀英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用湿布垫着,端一盘松鼠鱼,笑道:“来迟了也没事,娘给你留了好菜,你爹啊,吃的都是糙菜。”
后头的李鲤拿盐水鸭和汤包出来,一看也是刚做好的,确实不假。
朱元璋哼了一声:“咱就喜欢吃这个。”
“汪汪。”六出白对李鲤叫着,跟她去取自己的狗粮。
“娘。”朱标喊了一声。
“坐下吃。”老朱同志道,“你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我听吴策说,你去了邓愈家里?还去了两趟城隍庙?”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凑巧。”朱标笑道,“爹,我跟你说个好事。”
“你说。”
“赵德胜赵将军,就是邓愈家里的鬼。”
朱元璋正在卷饼的手顿住了:“他变成鬼了?什么怨气?对咱不满意还是……”
“不,是他对中原一统有执念。去邓愈家里,主要是因为死前最后见到的人、倾吐想法的人就是邓愈,形成牵连罢了。”
“你说凑巧是什么凑巧?”
“赵德胜化鬼凑巧,鬼体还干净,生前又镇守一方,忠心勇猛,心怀天下,是当城隍爷的好料子。我已经说服了他,也说服了庙祝,将他留在那里了。”
“哦……”朱元璋道,“你有主意就行,缺不缺啥?缺了去找百室要。有麻烦和咱讲,你第一次自己干大事,咱得帮衬着点。”
“现在的情况还是很好的。”朱标道,“说到李先生,爹,他和沈万三谈的怎么样了?”
“那还能怎么样。”朱元璋轻描淡写道,“谈不妥,他还能活吗?”
“他那一派的商人是怎么想的?提什么条件了吗?”
“提了。想要在陈友谅原来的地盘上行商,想要咱少收点税。这些都是小意思,关键还是他们给咱交了投名状,两边都放心思。”
“由此可见,张士诚的统治已经不太稳固了,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吧。”
“不不不,和统治没关系。”朱元璋摆手道,“这只和利益有关系,就算张士诚对百姓再好,管的再好,只要他们能在我们这里赚到钱,就什么也不在乎了。”
“哪怕是出卖吊死自己的绳子?”
“你这个比喻好!”朱元璋道,“就是这么回事。”
“你们别聊了,吃饭的时候不要谈其它。”马秀英一人瞪了一眼,“对肠胃不好。”
朱标乖乖点头,拿起筷子。
老朱同志憋着还想聊,趁马秀英又转身进了厨房,悄悄道:“等晚上了,你去咱房间,咱再和你聊。”
“爹,你房里不是住上皇帝了吗,我上哪找你去。”
“啊,对对。换地方了,那咱去找你,你可别睡着,醒着等咱啊。”
“好。”
一顿饭吃完了,朱标带着狗子先离开。
最近胡氏——朱标远远见过一面,被大夫查出来有身孕,他用眼睛看了,是个男孩,别又有鬼怪什么的下黑手,发生和朱静镜一样的事情。
现在有空闲,正好在府里多转几圈。
这样的举动有点突兀,但碍于身份,倒也没人说什么。
此次出门时间有些长,许多地方的摆饰都变了,顺着道走走看吧。
巡逻一样完成了任务,路上与几个侍卫打过招呼,月已升起,估摸着自家爹也该来了,朱标又回到内院。
陈友谅已死,高百龄逃走,最近果然无事发生,一切安稳。不过这也与老朱同志日渐厚重的龙气有关,再想有产鬼混进来,估计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