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他就拿着纸人贴在了胳膊上。惨白的纸人一碰到鲜血,就好像是一块海绵碰到流水一样,迅速展开吸允着,把自己吸成了完全的红色才停下。
张定边紧握着手中的长弓,低声道:“陛下,这是……”
陈友谅沉着脸将纸人迎风一抖,溅出许多血花去,用力一掷,把它扔在了地上。
软绵绵的纸人竟然立在了地上,脚底板触及甲板的一瞬间,身上的红色骤然消褪起来,随着这红色的消失,它的身材也逐渐变得高大,从三寸开始生长,一直长到了五十来寸才停下。
一寸寸,一寸寸,它一直发出骨裂的声响。
咯啦咯啦……
直到最后,身高已与常人无异的纸人脸上又开始浮现出五官与衣物,整个过程看似缓慢,实则只用了很短的时间,一转眼的功夫,它就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高百龄!
高百龄发现自己出现在这里,脸都气紫了,虽然没人和他说当下的情况,但他自己也能把事情揣摩出七八分来。
他好不容易离开刘伯温的视线,已经走到了岸边,准备修养一番,就又被陈友谅一张纸人召了回来,这偏偏这还是他自己承诺过的条件,给出的术法,根本提不出什么拒绝的说辞来。
“这是谁在追击?”
张定边回答道:“是朱元璋手下的张德胜!”
“张德胜?”高百龄的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蒙上一层黑光,嘴角的血渍也好像暗淡了许多,又问了一遍,“他是个将军?”
“是。”
其实高百龄一眼就看出了对面船上将领的煞气与人气,他当然很清楚这是一个将军,可他宁愿自己搞不明白这一点。
要对付一个将领,无疑会参与进这场战役中去,现在虽然已经到了收尾的时候,可是贸然插手,谁知道会不会引来一道天雷?
何况这是陈友谅在逃亡,他若是逃不出去,那陈汉政权也就亡了一大半,岂是可以开玩笑的?
高百龄和陈友谅对视,他的心逐渐沉了下去。
陈友谅眼中带着的是一种非常可怕的压迫的寒意,他嘴角的肌肉在抽搐,身上的衣服也满是血污与破洞,可是他的眼神告诉高百龄,这件事他如果不去做,那么他在以后将没有立足之地。
他们虽然是合作的关系,可是陈友谅拿捏住高百龄的部分明显要多一些。
“你知不知道两军交战……”
“朕知道。”陈友谅冷冷道,“拦住他!”
高百龄的头发并未束起,几缕长发垂在眼前,遮住了他的眼神,让他看起来阴沉又冷静:“陛下可以给我什么?”
“你一直向朕要的东西,回去就给你!”
“那好。”高百龄点了点头,凌空一拍,也不知他做了什么,江水突然就猛得一涨,一道巨浪拔地而起,翻涌袭来,推着他们的船,好像坐上了火箭似的,在江水乘浪而行,刹那间,无论是谁,也休想再追上他们了。
张德胜远远看着那道巨浪,人都傻了,张着嘴愣了半天,突然猛地扔下了手中的船桨,怒道:“这还追个屁!”
被他扇了一巴掌的士卒也傻了,喃喃道:“这恐怕得是妖怪作祟才行吧!”
另一人突然惊讶道:“将军!你看天上!”
张德胜抬头看天,见到一块乌云从天边飞来,好像要朝着江水而去,越来越低,越来越低,马上就要降落在水里似的。
似乎没有尽头的江面上被投下很大一块阴影。
轰隆——
一声霹雳乍响,白光从天而降,蜿蜒扭曲,裂开苍穹,把天都分成了两半,落在了远处。
霎那间,陈友谅的小船就更看不见了。
随后就是一阵雷鸣,水面似乎都闪起电光来,碗口大的银弧甚至一直窜到了张德胜他们自己的渔船边上。
士卒吓了一跳,低头看一眼有些焦黑的船侧,又抬头,吞了一口口水,小声道:“将军,咱们回去告诉大帅吧。”
“怎,怎么,怎么说?”
“咱们就说,说陈友谅给雷劈了。”
“能行么……”张德胜犹豫道,“大帅能信么?”
士卒老实道:“不知道。”
“那要是我跟你说,我去追人,突然一股浪过来,把人掀跑了,然后又有一道雷把人劈没了,你信吗?”
“那,那属下是不太信的……”
张德胜烦躁地把头盔卸下来,挠了挠头,一拳捶在船身上,完美地复刻了先前陈友谅的状态,焦虑道:“要命了,这该怎么向大帅交代?刚才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你们都瞧见那白乎乎的一片没有?”
“好像是片纸。”
“我看是个人,雷劈的就是他!”
“或许是陈友谅的毛巾……”
张德胜大感无语,又给他后脑勺一巴掌,哭笑不得道:“一人高的毛巾,那得是裹尸布!”
他们很快就不用再发愁了,因为后面追来一条船,说是朱元璋叫他们回去。
一群人垂头丧气地回去见老朱同志,意外地发现他竟然没怎么生气。
朱元璋骑在马上,扯着缰绳,遥遥望着刚才打雷的地方,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嘴上还是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