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秀英脸色苍白,一手挡住朱标的眼睛,另一只手偷偷伸向后腰处摸刀。
万籁俱寂,虫鸣声,风声,连同木叶扫动的簌簌声都一起消失了。
朱标趁马秀英不注意,偷偷从手指缝中又往外看。
视野里虽然模模糊糊的,光线也不太好,但朱标还是看见了几撮黄毛。
黄鼠狼说话了!
黄鼠狼真的说话了!黄鼠狼不仅说话了,还是穿着衣服站直了说的!
暂且不提朱标被击碎的世界观,他这个时候突然想起来上辈子看过的志怪故事,据说黄皮子修炼到一定的年月,要化形的时候,就会出山去找人问话,问的问题就是自己像不像人。
要是说不像,它的一身修为就会化为乌有,只能返回树林里,再度修炼,然后再次出来问人。在这之前的报复肯定少不了,轻则家庭不和,重则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要是说像,就会给些报酬。但日后它若为恶,报应也会分给这人一份,吃不了好果子。
总之就是,怎么说都是自己吃亏,怎么说都不对。
娘啊,你给我讲故事的时候,好像从来没和我说过咱们这里还有妖怪啊。
朱标正在想黄鼠狼怕什么东西,突然就被马秀英单手提了起来,又被她一个反手放到旁边的将士怀里,眨眼之间,他就只能看到马秀英的背影,而那只黄皮子已被她挡了个严严实实。
发觉马秀英要开口,朱标就急了,以马秀英的性格来说,她一定会选第二种解决方法,这样就算出事,也只会由她一人承担,不会伤到朱元璋和朱标。
黄鼠狼咧嘴笑了笑,盯着马秀英,又问:“我像不像人?”
“像!”
朱标扒着士卒的甲胄,拼命把前半身探了出去,扯着嗓子又喊了一声:“像!”
马秀英惊呼道:“标儿!”
黄鼠狼也瞪大了眼睛,愣了片刻,竟然也探头,绕过马秀英去看朱标。
“这位……公子,敢问这位公子,我哪里像人?”
为什么你还有问题?
朱标没有办法,只能勉强陪他聊天,奇怪的是,他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却好像冥冥之中被引导着,说了许多话出来:“你穿着人的衣服,还学人走路。”
“那老夫,不,我,我有哪里还不太像?”
“你得改改你的毛色,尾巴也要收起来,最好再穿一双鞋。”
“好,好,好,您能不能再说一点儿?”那一张吓人的脸上,竟然很人性化的出现了类似小心翼翼的表情。
朱标放大了一点胆子,继续道:“不要大半夜出门,也不要晚上带着鬼火赶路!”
“好!好!我记住了,我记住了!”
黄鼠狼后退三步,喜不自禁,砰砰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大声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日后必有重谢!”
这几句话说完,它竟然高兴得忘乎所以,四脚并用,在地上跑起来,连蹦带跳,在空中翻了好几个筋斗,转眼就进了树林,蓑衣不要了,斗笠也不要了,鬼火甚至都落下一段距离,只能跟在后头追赶。
这只是朱标眼里的样子,毛绒绒的动物就算年纪大了,但也是毛绒绒,虽然诡异,倒也有几分可爱。
但是别人看来,就是一个脸色发青的老人,披着一头黄发,疯了一般在地上爬行,形似爬虫,手脚并用,脱光了衣服钻进黑暗里。
它一走,虫子又开始飞,树叶又开始响,月光重新洒照大地,寒风也吹了起来。
刚刚的一切,都仿佛是一场幻梦。
马秀英的心都要跳出来,慌忙搂住朱标,连声问道:“标儿,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娘摸摸你,头烫不烫?能听见我说话吗?”
朱标啥事儿没有,在马秀英担忧的目光中问道:“娘,那是什么?”
马秀英把朱标摸了个遍,看他没有缺胳膊少腿儿,神志也清醒,说话正常,稍微放下心来,柔声道:“只怕是狐狸一类的东西,专门讨债来的,城里是见不到的,标儿别怕,到了应天,就……”
朱标打断了她的话,指着黄鼠狼跑走的地方道:“那是只黄皮子啊。”
马秀英好不容易恢复的脸色又变了,沉声道:“标儿,你说什么?”
“不是狐狸,是黄皮子。”
“你能看出来它是什么?”
“嗯。”
马秀英还不死心,追问道:“能看清楚么?你有没有瞧见老人家?”
“就是黄皮子,没有老人家。”
“他那样开心,你是不是许给他好处了?”
朱标头上顶满了问号,回答道:“我和他说什么,娘你肯定都听见了。”
马秀英呆住,仔细又想了想,知道自己在这方面的知识也不过是皮毛,儿子能看见妖怪的原型,也许是因为年纪太小,还有灵气。与其在这问儿子,不如赶到应天叫重八找几个道士和尚来看看。
再说标儿也说那东西像人了,现在虽然没事,也许迟早会惹上报应。还是越早去庙里看看为好,花重金请高人除妖。实在不行,再想别的办法,总归不能让儿子受了委屈。
就在这时,汤和也终于追了上来,一骑当先,赶到两人身边,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