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华已经死了,这是不可逆转的事实。
这是陶林林心里的疙瘩,也是她和霍玿延之间第一次产生的矛盾。
不过,这对霍玿延而言,却与陶林林的观念有一丝差别。这个时代死的人太多,饿死的,被打死的,自杀死的等等,见得多了便也习惯了。
再者,他比陶林林更能理解青华对死的选择。她是影卫,从小就接受命令的训练,当任务失败时,唯有一死才是最后的结局。否则等待她们的,便是生不如死的流光。
对青华来说,这并不是坏事。因为她的使命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持行。当他选择了解真相,那么她的任务即是失败。唯有死,才是对主子的交待。
心里的复杂情绪,不知要如何跟陶林林说清楚。他也想了,在青华这件事情上也许根本就说不清。他很痛惜青华的死。同时,也佩服她忠于主人的风骨。他更庆幸,在自己从小到大的生命中,有这样一位有风骨,有忠心的护卫在身边。也因此,这么多年霍玿延安排一次又一次的刺杀才没有得逞。
正因为从小就生活在尊卑的观念制度中。他对陶林林提出来的佃户制度变革才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是第一个对他提出男女平等,人人平等理论的人。还是个女人,他最最喜欢的女人。
此时脑子里,也都是陶林林。
夕阳已经快要落下去,山风也大了一些,不过正好消去下午的热气。霍玿延坐在石头上,身边就是陶林林。只不过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她哭起来能哭那么多。断断续续,罗罗嗦嗦快两个时辰了。
他实在拿不出能给他擦眼泪的布料。就在刚才,他才将沾满鼻涕口水眼泪的外衣脱掉扔了。再给……他往脚下看了一眼。
“你要是不嫌弃,把我袜子拿去擦鼻涕!”
陶林林本来还抽抽答答的,忽然就被逗笑了。他刚出远门回来,想必这袜子也有些时日没换过了……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当夕阳完全隐去,当星星露出云层,当脸上的泪被完全风干。她想,这样大概能对青华的死少一些自责了。
末了,还有一把鼻涕没地方甩……
……
从得到真相那日起,霍玿延就没有在南院住过。将近一个月,该置办的他都置办清楚了。他想过了,既然与霍家有杀母之仇,那便是势不两立。
这日,镇边王回来得早,刚进书房就听霍照来报,说世子要见他。
算起来,从那日至今也快一个月了。镇边王知道霍玿延离开桃林城约十来日,去了哪里他能猜得到。不过,事后这么久他才又来找他,究竟他要做些什么?
他唯一能否定的是,他不会接受他带兵攻入皇城复仇的建议。
二十多日不见,彼此看对方的眼神都已经不一样了。若说过去还有一些情份在那是事实。可如今知道彼此有仇在身,就只剩下势不两立了。
这种转变,镇边王有心理准备。毕竟他准备了十多年。而依霍玿延向来冷情的性子,也看不出他对这样的转变有任何不自在。
“我知道你在外面已经置办好了你自己的宅子。不过你要记住,在桃林城,本王说了算。”
霍玿延也不客气,“比狂妄比横气,在桃林城我排首座将近十年。王爷,你可以拿别的任何事情来威胁我,唯独这个,我只怕你承受不了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的后果。”
镇边王沉默了片刻,忽然露出一丝笑意,“虽然你不是我亲生的,但脾气却挺像我。也罢,看在这一点相似的份上,这一次我妥协于你。说,你今日找我还想说什么?”
那件事情,霍玿延需要做一个了结。
“我与你之间的杀母之仇,既然一直以来无人知晓,那么还是这样的好。你的命我不会要,但你这辈子也休想得到先皇后人的原谅。我会让你将我对你的恨带到棺材里去。当然,你可以不屑我如此。”
镇边王放下手中的文件,深深的惋惜的叹了一口气。
“我对你的决定表示理解。但同时,我也很失望。既然在你这里,功是功,过是过,不能相抵,那就随你的意。不过……”
“王妃那里你不用担心。她对我虽没有生恩,却有这将近二十年的养育之恩。我对谁无情也不会对她无义。”
“那你搬出府去住,总要给她一个理由?你想好了?”
“你将我赶出去不就好了?”
“你做梦!”
“王爷,你大概不希望你的府中住着一个恨你想杀你的仇人?”
“无所谓,反正都住了快二十年了。也不在乎下一个二十年。”
霍玿延顿了顿,“那好,霍家的生意你找人接手。我以后每天都会很忙,实在分身乏术。”
镇边王:“……”
啪的一声,镇边王拍案而起,“霍玿延,可别忘了你此时此刻还姓霍。这辈子你就是到死都是霍家的嫡子。家里的事你若不管,怎么对得起霍家对你的培养?”
这顿脾气如暴风骤雨,未有预示,即来便是如此激烈。
霍玿延反应也快,抓着桌上的白玉笔台就往地上砸,比镇边王声音还要大的吼过去。这一吼,把书房外一直到院外的下人都吓住了。虽然大家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