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母亲是皇后,所以父亲死了,她也必须死!
这是霍玿延对镇边王话意的肯定。无论在哪个朝代,王与后的命运从来都是相连的。
他气恼的是,自己为什么会是先朝的太子。自己的父母为什么会是先皇与先后。这些,从未在他的考虑之内。他宁愿这会儿的正确答案是,他就是连映荷嘴里的公孙小公子。
他不要那些显赫的身世,不要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家的帽子扣在头上。做一个无赖的凡人其实就很好。比如现在,哪怕除掉世子爷的身份,他仍可以活得潇洒,活得自由,活得快乐。
可为什么,偏偏自己有过一段不可磨灭的记忆,又偏偏是镇边王的黑色长剑刺穿了母亲的腹部。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但他的手在发抖!
“营中一切事务我早已有安排。你动手吧!杀人偿命,我知道!”
“你以为我不敢吗?”
“我就怕你手的还在抖!”说完话,边王闭上了眼睛。
面对死亡,他从未惧怕!
唯一没有想到的,自己精心安排的一切,满以为会顺利的将手中一切交给他,助他攻破皇破,夺回原本属于他的一切,如此,他心里的罪孽才算得以解脱。
可谁又会想得到,最后的结果并非自己所想那般。他,什么都不要。
事到如今,也只有一命抵一命,才能了了他的心愿。
如此,不过一条命,死了也罢!
霍玿延并不知道,镇边王的心里可以成全他的愿望。他只是看到镇边王如此,脑海里全是母亲凄惨的下场。可不知为什么,即便是如此,他也下不了手。
他明明只想替母亲报仇!
为什么下了不手,为什么下不了手,为什么……
脑海里,是母亲一遍遍的叮嘱,活下去,活下去……
她的愿望是让他好好的活着,活在一个平凡的环境里,没有杀戮,没有仇恨?
此时此刻,他突然觉得母亲就是这么想的。杀她的是镇边王,可下令的却是当今皇上。他的仇人又何止只是一个镇边王。
最终,他下不了手!
这十八年,他被尊为世子,拥有一切荣华富贵,拥有胡作非为的权力,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更有自己的势力,自己的生意,而今,他又有了喜欢的,想要与之共度一生的女人。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是世子爷,才会如此顺利的做到。
这世子爷的光,也都是霍家给的。
霍家人对他很好,虽然不知是因为他是世子爷,还是因为他是嫡子。又或者霍家除了镇边王,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若是知道了,又会如何?
他下不了手。
当当几声,剑掉到了地上。他收回手,却发现忽然间手不抖了。
“你还是活着吧,活着来赎你的罪!”
他想问问,既然能将他调包,为什么不能让他母亲也活着。江山是父亲的,逃不过争权夺利胜者为王的下场。可他的母亲却不该受到那样的待遇。
可事到如今天,说什么都是徒劳。他已经没有母亲了,也没有父亲。回不到过去了。
放下屠刀,他只有自己而已。
什么皇太子,什么皇权,又什么登高一呼,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也不曾想过要让自己变成谁谁谁。这十八年来,他只是在做自己,不想要束缚,不想被拘禁,更不愿待在那个有仇人的王府中。
他不要铁骑,不要兵权,什么都不要。
他想要娘活着,想看一眼他们口中的昏君父亲长得什么样。想看一眼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他不想做个没有过去的人。这样的孤独太煎熬。
他走出营账,霍照霍阳想将他拦下,但镇边王示意他二人不必阻拦。放他走,随他去。
“王爷,若是世子爷不接受,那您做的一切努力都将白费了!”
“是啊王爷,世子爷难道真的不想替先皇先后报仇吗?”
镇边王只是沉沉的叹息一声,伸手抹掉了脖子上的一丝血迹,淡淡的开口,“这也是本王没有想到的。呵呵,他尽然什么都不要!”
不,他要了一样。那就是要他活着,活着来赎罪。
如此,他还能怎么样?只剩下失望。
离开了营地,天色已经黑了。霍玿延不知时辰,一个人走在路上,任林间晚风吹拂,任鸟儿欢唱。他的心思都在仇恨,在父母,在巨大的身世上。
——一切的根源,来自于他是皇室的人。
当他的心思从这些事情上抽回来,站在他面前的人是阿峰。阿峰询问他,还去杨柳镇吗?
记忆回到傍晚时,他收到了青华的信。青华带着陶林林已经离开。若他不能在天亮以前赶到,青华就会杀掉陶林林。
偏佛惊醒那般,他飞奔下山,好在阿峰已经准备好了马,两人连夜赶去杨柳镇。
可就算已经加快到最快的速度,他也没能在天亮前赶到杨柳镇。
清晨,一缕淡淡的阳光照地最客房。
陶林林醒来之际只觉得全身酸育,感觉自己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脖子都睡得僵硬了。左右打量房间,又才惊觉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