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林城冬天的第一场雪停了没有两日,也是在陶林林给贞贞过完满月宴的第二天傍晚,一块更大的雪又下了起来。
第二天上午,霍管家派人来送给她一张清单,又告诉她,她要的东西已经都拉到佃户堂,要怎样分下去由她作主。
看到清单时她足足愣了好一会儿,还以为自己不识字看错了。梁伟也替她又认又猜,跟她的意思一样,这下再冷的天她都不觉得冷了。
冒着大雪,她就跑出去佃户堂。她爹抓过家里唯一一把没破的棕叶伞,她大哥陶玉金抓过来就追上去。
兄妹俩来到佃户堂,打开门时看到了堆满屋子的过冬物品,有堆在墙角已经挨到房梁那么高的米,有摆在案桌上刚刚杀好洗净的三头猪,还有木炭、被子、夹棉布匹等等,全都是她开口跟霍玿延要来的。
没有想到,他真的都会给她。
“这是……”陶玉金有点懵。但他小妹脸上的喜色让他也跟着兴奋了。
一直忙到晚上,她才把所有的东西都分给每一户。还请了村里好些个年轻力壮的男子帮忙打包。天已经黑了,他们也都累得就地而坐。
“陶大管事,你真是我们佃户的福音。要是没有你,我们哪里会有这么好的东西。”同村的一名男子想到他的儿子还从来没吃过一顿肉,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大家也应和着,都是自记事起从来没有过的待遇,今儿像是撞到了神仙似的,这幸福就突然降临了。
坐得最远的男人脸上有一颗黑痣。他姓胡,叫胡焕光。这胡焕光跟陶家可是有些不高兴的过去。陶林林还没去王府冲喜前,胡光逼着陶家把她嫁过去。陶家不同意,他人豢家人没少对陶家人拳脚相加。也因此,两家人可算是结过仇怨的。
如今,他也知道是陶林林这个大管事替他们争取了不少,有今日这些吃的用的,他心里那些霸道和对胡家的恨,都化成了水。他承认自己是个一向靠蛮力和拳头做事的人。今日心上这顿绵绵的钝痛,让他有了深刻的反省和认识。
往后,也只有用力气……卖力的干活,来感谢陶林林的“不杀”之恩。
这个冬天,陶林林还发现一个事。她二哥陶玉银帮贞贞做了很多玩具。竹蜻蜓,小木马,小皮鼓等等。对贞贞他二哥可是真的上心,还时常在贞贞睡觉前哭闹时去哄孩子。
蝴蝶说,“你二哥把我这个当娘的事都做了!”
陶林林嗯了一声,低头笑说:“那正好,让他给贞贞当爹!”
抬头时,她看到蝴蝶已经红了脸,然后转身给贞贞收拾小竹摇床去了。
陶林林没有再说下去。反正他二哥的心思她是看懂了。不过蝴蝶的经历太过复杂,太凄惨,想成事哪有那么容易。
倒是让陶家人意外的是,腊月中的时候,胡家人带着一代子米,和上个月从佃户堂领的过冬的二两银子来到陶家。
对于胡家人,陶家人一向是不对付的。陶成新和陶成旺站在门内,胡焕光和他爹娘站在屋外雪地上,里面的人没让外面的人进来。外面的人也不敢主动进去。
当胡家人说明来意时,陶成旺直接气哼哼的把门给关上了。
“爹,怎么了这是?”陶桂兰刚洗好碗,转过身来就看到他爹气哼哼的样子。
“胡家。”他指着身后的门外,“姓胡的王八蛋,竟然敢来我老陶家提亲。我呸他祖宗十八代。”
这一气吼,全家人都听到了。
“小妹都去了王府,胡焕光还不死心?他不要命啦?”陶桂红说道。
陶成新摆摆手,“这回不是林林,是你三妹,桂青。”
刚从竹屋进来的陶桂青手里还抱着贞贞,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虽是震惊,却带着两三分的羞涩。她一声不吭,又返回竹屋去了。
第二天陶林林回来时,陶家人闭口不提那事儿。还是在蝴蝶房里时,蝴蝶悄悄跟她说的。听到这个消息,她虽然也有些吃惊,但并没有像陶成旺那样有过激的反应。
胡家人不讨喜,还对陶家人下过重手。陶成旺反对这门亲事是正常的。但是,恨归恨,她想到的是残酷的佃户制度,当人们变得一无所有,就会暴发野性,烧杀抢掠,这些都是被现实逼的。若是世道太平,有吃有喝,相信没有人愿意自已去做恶霸。
对于改过自新人的,她还是能够接纳的。当然,这件事情也要看陶桂青的意愿。刚才进屋时,她看到陶桂青一个人在门口洗贞贞的尿布,连她进门都没有发现。明显心事很重。
这事儿还真急不得,陶林林也没打算去管这件事。胡家欺负陶家那么多年,得让他们自个儿尝尝苦头。
寒冷的日子里,似乎所有的人都愿意窝在家里。陶林林没住家里,因为家里住不下。每天回来城都是她二哥或者她大哥送。
她一直没跟家里人说她已经不住在王府。所以进了城她就让兄长回去,自己回到木楼。虽然和许二娘离得近,但她也没跟许二娘说过自己的住处。不想让许二娘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已经是腊月底,再过两日就该过年了。她给许二娘买了不少过年的用品,许二娘也给贞贞缝了一身可爱棉衣,红色的,可是喜庆。
也是在这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