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院多年,这还是青华第一次看到余毒发作时的主人。
他走过去试图将主人扶起身,但霍玿延虽然正在发作中,意识却并没有消失。当他看到身边的人是青华时,立刻怒瞪双眼,一掌将她掀翻到一旁去。
“滚!”
这是他习惯性的冷漠。青华虽然熟悉,却是第一次被主子如此冷漠冰霜的眼神定在身上。
她惊慌得心脏砰砰跳。摔在一旁亦是定定地看着主人。那双眼里寒霜又似焚烧的烈火,正在漫延。
霍玿延扶着桌子起身,没有再看青华一眼。此刻的狼狈已经顾不上。他需要的是一颗解毒丸。
“爷,您去哪里?”
青华起身追出房间,跟进了书房。她方才想起解毒刃的事。
霍玿延熟练的找到书柜,打开柜格看到里面的药盒,取了一颗直接放到嘴里想要强行咽下去。青华及时送来一杯水,他也是没有多想就送水服下。
痛苦仍在心中,像被施了魔咒那般绞痛。他蹲下身子坐下,身子靠着书柜闭紧了双眼,只有用手掌紧紧摁着胸口才感觉会好过一些。
他在痛苦中等待药效发挥。周遭的一切也不在他所考虑的范围内。
同样在等待结果的青华,就站在离得霍玿延有十步左右的距离。她的内心始终无法平静,因为第一次看到主人发作的痛苦模样。也因为她内心里的那些秘密。
若是以往,不到半盏茶的时间药效必定会克制胸口的痛苦。可是这一次,霍玿延没有等到痛苦的缓解。
这是为什么?
他不解的睁开眼,扶着书柜起身,从盒子里又拿了一颗服下。
摇晃的书柜差点倾翻。
“爷,您怎么样了?”
青华及时扶住书柜,又扶过主人。这时,霍玿延才发现青华还一直在。顿时,又是冷眉横生。
“你,该死!”
“奴婢该死!便世子爷此刻如此,奴婢就是该死也不能离开。世子爷好了以后,任凭处置!”
霍玿延现在没有心情听她说那么多,更没有心情处罚她。他只是指着门又低吼了一个滚字。便见青华在犹豫之后放开他。
“奴婢就在门外侯着。”
当书房的门关上,下一刻,霍玿延已经无力的躺到地上去。他不明白,今日的解毒丸为什么一点效果都没有?
痛苦依旧伴随着他,已经波及全身。他无法再去在意药效,只希望通过想念,陶林林会变成他的解毒丸。让他少受一些痛苦。
他埋怨她,为什么不能有一个好一点的出身!
他埋怨他,为什么会是世子这等高不可攀的身份。
一个低到尘埃,
一个高入星空……
可就是那么一个一无所有,低等身份的女子,让他牵肠挂肚,无法忘却。那份心动的爱,在他心里已经堆积如山。
他不知道将来有一天,有没有那个冲破世俗,与所有人作对坚决娶她的勇气。
但他有勇气等,等这样的一个机会到来。
一直等到门外焦急的青华,好一会儿没有听到房间里的动静。她想要进去看一看,便想到主人肯定会更加生气,便只能打消。又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她才冒着被仗毙的危险打开了一扇门。从门缝中看进去,书柜下的地板上躺着的人正是她的主人。
他已经没有之前的痛苦。不知是痛得失去了知觉还是如何了。她只是看了好一会儿,打消了进去的念头,将门轻轻关上,就这样坐在门口守夜。
她的内心也同样在承受情义的煎熬。因为是她亲手将陶林林新研制的药换成了普通的滋补药。她还是做不到,也不能让主人恢复记忆。
从发作的症状来看,她已经猜到主人中的毒是历年来皇室用来处置任务失败,或是背叛皇室的影卫所用的剧毒药物。这种药还有一个特别好听的名字,叫流光。
流光之毒,无药可解。这种药若是服下,中毒人会饱受七七四十九的痛苦折磨,方才开始全身腐烂,中毒者还会亲眼看到自己的肉身一点一点的腐烂,其过程自然又是一轮无法想象的非人折磨。
可以说,流光之毒,从心而身,心之崩溃,方才解脱。
但是,霍玿延为何没有死?
她大胆猜测,十八年前,对主人下流光毒的人应该就是镇边王。他抢走孩子以后或许是起了一丝怜悯,才给他服下少量的流光毒,之后肯定也尝试过解毒。
服下的毒量过小,加上做过一些处理,主人会被余毒缠身这么多年也属正常。
她只是不明白,镇边王一个军人,太知道斩草不除根的后果。而且凭他的手段,也不可能不知道主人这几年一直在偷偷的经营势力和经商。可是他并没有阻止,这又是为什么?
想了一个晚上,她始终没有琢磨出镇边王的心思。这个疆场杀伐的主宰者,其心思也绝非那么容易就猜中。
天色微微亮时,她听到房间里传来动静。她松了一口气,知道是主人醒了。也知道主人肯定不想见到刀子,所以她干脆先走,给主人做些美味的早点为佳。省得又让主人烦心。
霍玿延醒来时,第一时间是拿出柜格里的药盒,原先还剩下六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