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的风雨有些急,照进南院的书房,躺在地上的男人这一刻就显得更加凄凉了。
霍玿延又一次熟悉的恶梦缠上,也是头一次这个梦境延长。不变的是妇人的哭泣和对他的叮嘱,他只是睁睁的看着模糊的一切,依旧看不清妇人的脸。
梦境中,他第一次伸出手想要抓住妇人,可是突然听到妇人发出凄厉的惨叫,模糊顿时散去,他看到一把黑色长剑刺进了妇人的腹部。正当他想要看清妇人的长相时,一股股热血朝他喷来,他的脸上,衣服上,就连鞋子上了全都被热血染红了。
即使是这样,他也想要努力睁大眼睛看清被杀死的妇人。以及握剑的那个人又是谁?
轰隆——
一声巨响传来,霍玿延猛的睁开双眼,只闻到秋雨冷寒的味道。糟糕的是,他又做梦了。梦里依然没有看清梦里人的长相。
一次又一次,无数次相同的梦,无数次失望的梦醒。
他沉沉的叹息,渴望下一次在梦中能把没有看到的全都看得真切。
又是一声惊雷乍响,天际一条惨白的闪电硬生生划破了夜空。当白光消失,书房里变得昏暗,桌上的灯不知何时已经被风吹熄灭,只有书架一侧还亮着一盏灯。
在昏暗中他坐起身子,头已经不那么痛了。他记得上一次发作睡到第二天就能恢复。这会儿天还没亮,估计只是半夜。
余光看到打开的柜格还没有关,装药盒子的盖子掉到地上,他捡起来想要盖上去,才发不太对劲。
他把药盒拿出来放到书桌上,立刻点亮了先前被吹灭的灯。在明亮的灯光下仔数的数,药盒里只剩下七颗药。
不对,这个数量是不对的。
陶林林跟他说过一共研制了十颗解毒丸。他第一次服用后确实还剩余九颗。而今晚这一次,才是他第二次发作。他昨晚服用第二颗后,应该剩余八颗才对,为什么却只有七颗?
几乎不用多作考虑,他想到了前晚侍卫巡逻时发现陶林林离开南院前来过主院。若不是发觉少了一颗药,也许他不会知道。
“陶林林,你个小骗子。”许久未露的宠溺笑容又一次布满嘴角和眼底。原本他在陶林林否认对他有感觉这个问题保持了一半的怀疑。这会儿这一半的怀疑已经打消了。
别看陶林林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其实她最怕死。她说过不止一次,只有活着才能实现理想。不过,除非有比她看得比自己生命还要重的事情发生。
比如,她拿着一颗药违背他说过不得离开离院的命令去了东院,目的都是为了他。
当时的情景应该是这样的,霍岱辛来南院找陶林林,告诉陶林林他在东院突然身子不适,点名让她去。而这时听到这样的话,陶林林自然会联想到他必然是余毒发作。所以在离开南院之前特意到书房拿走了一颗药。
“你以为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他一边揉着额头一边笑,被人在意的感觉原来如此美好!
他也终于明白,她渴望自由的那份心情有多么渴望。她并不是一只小迷糊。相反,她比任何人都要明白她想要的是什么。而对于自己不能自主掌握的,她的选择就是不得不放弃。
比如,对他!
也就是说,前晚在回来时说的话,她是认真的,也是她心中最坚定的决定。
——她放弃了他!
即使现在想到这个答案,他也没有失望。因为只有曾经想过跟他在一起,才会现在的放弃。不管怎么样,曾经想过在一起,就代表她是喜欢他的。
这才是重点。也让他见识到了一个女人撒谎的功力如此深。几乎他都要相信了她对自己根本没有感觉是个事实。
他兴奋得将窗子完全打开,秋雨飘到脸上带来凉凉的触感,让他觉得此时此刻是那么真实。
躺到床上去,在天亮前他还能做一个美梦。
……
连下了两天的雨,路上到处都是湿答答的,也因为一路奔波,青华的衣服也湿了。在鑫景镇她就直接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一桶热水洗了澡换了衣服。接下来就决定出门去找连映荷。
刚准备好,客房门就被敲响了,她以为是店小二,开门一看,一个穿得花枝招展,打扮得像个十七八岁小姑娘的女人站在门口冲她笑。
若不是这张脸,她定是认不出来了。皱着眉哼声道:“你还真是人老心不老!”
打扮成小姑娘模样的女人正是那日被霍玿延发现后,连夜就出城离开的双生花布铺老板娘赵梅。但赵梅这个名字并不是她的真名,她的真名叫连映荷。
“我这么穿,好看吗?”
青华劳累,没那份闲心跟她开玩笑,一心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会突然离开,出来十多日才敢给她送信。
“阿风,我暴露了。”
连映荷将中秋节那日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跟青华讲述一遍,这也是她不得不走的原因。霍玿延在查十八年前的事情,他能让她走一次,不会让她走第二次。
虽然很意外,但青华也不是接受不了。主人长大了,而且主人是那么聪明的人,只要让他找到一点儿痕迹,他就会查到底。
“你应该跟我说一声再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