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薛昔的父亲还是海城的市长兼省委书记,在一场爆炸事件中处事不利被革职,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人举报,发现其曾经贪污受贿。
具体事情如何,谁也不清楚,就连周度能得到的信息也只是比新闻上稍稍多一点。
薛父薛母财产被赔偿掉之后,双双自杀,薛昔亲眼见到父母跳楼,受到刺激过大,自闭失声,被送至他爷爷那里,改名换姓,他一夜之间家破人亡,从官二代沦落至贫困生。
三个月前,他爷爷也去世了,只剩下一位老年痴呆的外婆。
周忆之的父亲遵从海外的爷爷的意思,对薛昔进行了资助,将故人之子从外市接了过来,并为其办理了转学手续,安排其外婆住进了医院。
这才是薛昔被带进周家的开端。
周忆之当时没有细看资料,也就不知道,而后从学校里那群贵族子弟口中用嘲弄的口气听到的时候,对哥哥的讨厌已经根深蒂固了。
但现在想来,少年薛昔在被管家带回来之前,刚处理完爷爷的丧事,带着外婆长途跋涉过来,已然落魄而疲惫,压力将他压弯了腰,他累得步履沉重,眼睛都快要睁不开。
可他犹如落汤鸡站在周家大门前,仍然挺直了脊背,恐怕是想在自己面前,努力体面一点。
他身上有长途火车的气味,饿了一天的肚子,怕靠近自己会被自己闻到,没了好印象,所以远远站在那里,沉默地抿着唇,看着自己不说话。
而当时的自己什么也没考虑到,只脾气被激起来,以为他对自己不屑,在他进门之后,就开始冷眼相对。
……
周忆之脑中关于上一世这一天的记忆逐渐被勾起,宛如泛黄被压在箱底的书页被重新找出来,她心里空空的,有些难过,又有可以重来一世的欢喜。
她要弥补上一世的恶劣与过错,改变她与哥哥的命运。这一世她不会再是那个气焰嚣张、不知好歹的周忆之。
想到这里,周忆之迅速跳起来,冲到厨房去,元气满满地对何姨道:“何姨,帮我做几个菜!”
上一世他饿了一天肚子,还要被她冷嘲热讽。这一世她想提前准备好饭,等他来。
何姨吓了一跳,慌忙将她推出去:“小姐,你进来干嘛啦?”
周忆之从小到大都有点娇气,鼻子敏感,胃也不好,闻不得过于浓重的味道,油烟味、血腥味,闻到都会让她不由自主的干呕。
管家和何姨但凡沾上了这些味道,都会先洗完澡再出现在她面前。因而厨房这地方是周忆之从来都不会进的。
她十指纤细不沾春阳水,像是摆在货架上的精致展品,与这些不入。
但周忆之已经吩咐了起来:“何姨,做一道排骨蒸肉,记得做得甜一些,然后再看着做一些绿色蔬菜。”
何姨更加怀疑人生:“小姐,你不是不爱吃甜吗?你说糖食中有让人发胖的东西。”
可哥哥喜欢吃。
上辈子这别墅中所有的菜色都是按照周忆之的来。
周忆之因为讨厌薛昔,不经常在家里吃饭,常年在学校外面请客。偶尔在别墅里吃饭,何姨做的也全都是她喜欢的,而坐在她对面沉默的少年从来都不挑。
他个子窜得很快,身高几天一个变化,那几年吃的却全都是他不能吃的辣。
周忆之光是想想都满心怅然,她毫不犹豫地对何姨道:“没关系,何姨,记得做得清淡点,待会儿有客人来。”
何姨有求必应,也没多想,进厨房忙去了。
周忆之回到客厅,又将自己那丢人现眼的省奖杯拿回了卧室,搁在抽屉里锁了起来。
她从房间里出来,又想到一件事。
上一世薛昔来到这个家之后,因为家里一切都是周忆之做主,因而当时十分排斥他的周忆之故意让管家将他的房间安排在别墅外的花匠的房间里。
那屋子虽然设施齐全,但和地下室没什么区别,阴冷潮湿,上一任花匠也是偶尔才会暂住一天。
薛昔在那里住了两个月后,周忆之的父母回来了,将周忆之大骂一顿,薛昔的房间这才被换到了别墅里面。
当时一向沉默寡言的薛昔声带还未完全恢复,不得不站出来哑声解释,之之早就将他房间安排好了,是他觉得外面空气比较好,没来得及搬。周父这才没说什么。但是毫无意外的,哥哥这么说,落在周忆之这里,又是他假惺惺。
周忆之越发排斥他了,不愿与他一道上学,更不愿意和他一道回家。
甚至开始不让司机接送,自己上下学。
后来有一天,高三放学极晚,走夜路回来时,发现已经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少年背着洗得发白的书包,远远跟在后面,她回到家便大发雷霆,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周忆之觉得自己不能再去想那些,也不能去回忆每次自己无理取闹时,薛昔望着自己,沉默而漆黑的一双眼睛。
她打算等管家和司机回来,就让管家去采购一些生活用品,将二楼朝南的一间房间给哥哥。
做完这些,压在周忆之心脏上,让她喘不过气来的负疚感才稍稍散去。
……
就在这时,她听见山腰处夹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