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位于金陵城里的叶家主宅。()
等叶楠把手中的纸鹤放出去之后, 叶鸿兴才开口问道:“家主是在跟刚刚那……”他嗫嚅了一下,才艰难地把他本来想用来形容萧景云的“小子”这俩字咽回去,换了个更加体面点的称谓:
“萧大少传信?”
“如果不是什么要紧事情的话, 我等完全可以代劳。区区小事,哪里用得着家主亲自办理呢?反而在琐事上浪费了许多不必要的时间。”
叶楠充耳未闻地把纸鹤放出去之后,这才抬起眼,静静地凝视着叶鸿兴,半晌之后开口问道:
“长老就没有什么事要与我说的么?”
被这样仿佛能够看透一切的目光凝视着, 饶是叶鸿兴也情不自禁地心里“咯噔”了一下, 百思不得其解:
究竟是哪里走漏了风声?
他本来还想再瞒叶楠一段时间的。连寻常人在处理小事的时候,都知道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更别说像这么大的事情了, 越早说出来,对所有人都越好。
哪怕当事人本人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可时间一长,终究还是要接受的;而且早知道也能早做准备, 到头来万一又有个不在计划之内的变数, 也能赶早处理。
但是他——甚至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 都下意识地想要将这件事瞒得越久越好;甚至用“懦弱”这个词来形容这些在别的地方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几近无所不能, 却偏生在这件事上举足不定的他们, 都再贴切不过了:
那不仅仅是“叶家家主”这样冰冷的代名词, 更是他们从小看到大、看着一点点从垂髫稚子长成少女的阿楠。
要让他们把这么个血淋淋、冷冰冰的事实亲口对叶楠讲出来, 要让他们亲手把自己养大的孩子推上死路去送命, 要让他们无视这么多年来的相处情分……
叶家长老们也是人。他们又不是铁石心肠,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可按照眼下的这个局势,能够肩负此大任的,竟然还真的只有叶楠一人。
叶鸿兴思虑了好久,最终才起身,对叶楠深深一拜,道:“家主,我等有要事相禀,请随我前来。”
刚才出来迎接叶楠的叶家长老们还没有完全离去,乍闻此言,个个都把难以置信的目光投向了叶鸿兴:
你竟然真的要说了?!你怎么、你怎么狠得下这个心来的?!
叶鸿兴完全没有理会他们的意思,只是指着前方的道路,对叶楠道:
“家主随我前去一观,便什么都明白了。”
叶楠跟在叶鸿兴的身后,略走了几步,便对着后面那一群神色各异的叶家长老们问道:
“诸位不一同前去么?”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还真的没有人跟上前去,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怎么回事。
最终还是有人站了起来,对着叶楠遥遥一拜,然后沉默地跟在了他们的后面。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到后来跟在叶楠身后,沉默着浩浩荡荡往前走的队伍,几乎长得都看不到头了。
叶鸿兴带着叶楠往地下室走去。室内一片黑暗,只有叶鸿兴指尖拈着的一张符咒能够看到些许的光亮痕迹。可即便如此,耳聪目明的叶楠也能感受得到,室内存在着某种过分浩大的法阵气息。
如果她没有认错的话,这是个规模前所未有巨大的传送法阵:
“这个法阵通往哪里?”
叶鸿兴借着一点微光,无声地指了指叶楠手上的山海古卷,又往旁边一张空着的台子上指了指,示意叶楠将山海古卷放上去。
叶楠虽然不知道叶鸿兴究竟要把她带去哪里,但是还是毫不犹豫地把山海古卷放了上去。
山海古卷和叶楠的双手一脱离,九尾狐便在书里爆发出了震彻天地的尖叫,颇有种不把外面所有人的耳膜都震破就不罢休的架势:
“阿楠——!阿楠你为什么把书放下了?!你们要把阿楠带去哪里?!你们要干什么!”
然而这尖叫声未能伤到人半分。
因为就在九尾狐跃出山海古卷的那一瞬间,叶鸿兴眼疾手快地启动了传送法阵。九尾狐上一秒刚跃出山海古卷,甚至连身形都尚未恢复正常大小呢,他们就已经远在千里之外了。
叶楠双脚刚在这里落地,就被空气中弥漫着的、某种类似于硝烟和海水混合之后才会有的独特气息给刺激得皱起了眉,问道:
“这不是金陵。这是哪里?”
“家主好眼力。”叶鸿兴回答道:“这里是沪上,是多少年来的商家必争之地,走航运能与海外连通,往内陆的话也有江河相连,走陆路更是平坦无比。所以自古以来,这里便十分富庶,眼下更是全国最大的革新派的聚集中心,就连萧家也把相当一部分的产业从金陵本家千里迢迢地搬来了这里。”
叶楠不解地问道:“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叶鸿兴上前一步,将一个卷轴放在了叶楠的手里,沉声道:
“家主请看。”
说来也奇怪得很,这个卷轴明明看上去没有什么分量的样子,而且从卷轴所用的纸和捆扎卷轴所用的绸带的新旧程度来看,也不是什么名贵的古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