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知道了崔氏有心反抗, 不过他们还没采取具体的举措,因此梁阑玉也就暂时没管他们。
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在郁州开垦出更多能耕种的新土地。毕竟有了田, 她才能安置流民、佃户,以及吸引更多的奴隶从豪族手下逃出来。
其实垦荒是件极费力气而且很麻烦的事,若不然没有土地的贫苦百姓们为什么不自己去垦呢?幸好她之前给郁州军搞到了足够过冬的军粮, 她在军中正是最有威望的时刻, 她的命令大家都愿意听。
再加上眼下是冬天, 虽然有农活要干,但不是农忙季节。她制造的工具又为士卒们省下了大量力气。即便她不断加派任务, 军队倒也忙得过来。
一切都如火如荼地进展着……
……
……
子时, 丘陵旁的茅屋中。
中年男人在地里劳作了一天, 身体已经疲惫至极, 可他却躺在床上睡不着。
他们一家人劳作了多日, 已经将新田翻土的工作完成了一半。照着这个进度, 他们完全来得及在开春时下种。再问梁都督贷点粮,熬过今年, 明年土地的产量会越来越高, 不用再靠借贷生活了。
不仅如此,三年不交租,他们甚至能够省出一笔余粮来。有了余粮,就能为小儿子讨一房媳妇。到时候再生个几小孙子, 家中人丁兴旺, 日子会越过越好……
这样的想象让他越想越精神,若不是夜里眼睛看不见,他恨不能爬起来再去田里劳作一会儿。
就在他翻了个身想逼着自己入睡时,忽然闻到了一股焦糊味。
“……醒醒, 都醒醒!”糊味越来越重,甚至有些呛人。男子慌张地叫醒了身边的家人。因为他们只搭了个简易的茅草棚,全家人都挤在一张榻上睡。“这是什么味道?”
他的妻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刚醒就被呛得咳嗽了两口,顿时清醒了:“有什么烧起来了!”
几人摸黑下榻,循着味道往门口摸。因为缺乏营养,他们都有夜盲症,然而当走到门口时,从门缝外隐约透出的亮光照进了他们的眼底。
“……着火了!快来人救火啊!!”
慌张的呼叫声划破了夜晚的沉静。
……
……
翌日巳时。
“都督,蔡军主来了。”下人向梁阑玉通报。虽是摄军主事,但为了称呼方便,下人就直接简称军主了。
“哦?”梁阑玉忙放下手里的事,“让他进来。”
不多时,蔡帔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
“何事?”梁阑玉问。她今日没有召见蔡帔,蔡帔主动前来,定是有事禀报。
蔡帔脸色不太好看:“都督,昨夜有数名贼人潜入新垦的田地,砸坏水车,并且放火烧屋……”
梁阑玉瞬间坐直了身体:“出人命了吗?”
蔡帔摇头:“没有。百姓发现及时,火势刚起就被浇灭了。只烧毁了半间茅屋,没人受伤。”
梁阑玉稍稍放松一点,又问:“贼人抓到了吗?”
蔡帔低着头:“夜色太黑,附近又有很多山林……幸好当时有村民没睡,抓住了一个贼,扭送到我的营地来。”
虽然梁阑玉早就提醒过,让他们提高戒备,结果仍然出了这样的事,但梁阑玉并没有责怪他。还是那句话,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那里毕竟是个开放的环境,没有天然的地势做屏障,想完全拦死从外面溜进来的贼怎么可能呢?
且贼人半夜三更来,军队和老百姓们不可能每天半夜不睡觉等着抓贼,本就是防不胜防的事。
还能抓住一个贼,已经算运气不错了。
“审过了?招供主谋了没?”
蔡帔摇头:“是个流民。说是有人塞钱给他们让他们干的,他们并不知道主使是谁。”又补充道,“拷打了一夜也没问出来,他应当是真不知情……”
梁阑玉皱眉。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做这种事的,除了崔家不做他想。这崔家倒是有点心眼,还知道从外面雇人干这种脏事。
“水车损坏严重吗?”
“还可以,只是破坏了几个部件。末将已命人去修补了。”
三丈高的大水车,又是放在河道中间的,周围还加了木栅保护,几个小蟊贼破坏力有限,只是损坏了几根辐条。军队里不缺人手,用不了两天就能修好。
梁阑玉道:“百姓的房子你们能帮也帮点,天已冷了,别让他们宿在外面。”
“是。”
屋子里安静了一阵,蔡帔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梁阑玉正在沉思。应该是在思考该如何报复或反制——这种事情确实很让人气愤,倘或就这么算了,容易助长贼人的气焰。
片刻后,一个计划在梁阑玉脑海中成形,她脸上浮起一抹玩味的笑。
她给蔡帔下令:“你马上回去点兵,带人去岭口村,把那里张氏的族人全抓回来!留一个人去给张召报信。告诉他,强占军田本就是藐视朝廷的大罪!我只收回土地,已是格外开恩。他们竟然还敢命人破坏屯田,损毁军队财物,简直罪无可恕!”
蔡帔惊讶地看着梁阑玉。梁阑玉已经知道幕后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