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梁阑玉起床后就在府上等着,约巳时前后,下人禀报说梁有来了, 梁阑玉就让人先把梁有请到东厅去等候。
她自己故意又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 这才朝东厅走去。
……
梁有坐在厅里喝着茶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忽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料想应该是梁阑玉来了,赶紧放下杯子整理衣襟。
果然,进来的人正是梁阑玉:“抱歉,让三哥久等了。”
梁有忙起身迎接, 笑道:“没有没有,刚喝了口茶你就来了……咦?你这……谁惹你不高兴了?”
他这才发现梁阑玉双眉紧锁,脸色阴沉,就差把“生气”一字写在脸上了。
梁阑玉走到他对面坐下,长长吐了口恶气, 摆手:“没什么, 一个混账东西, 不值一提!别扰了三哥的兴致。”说完端起桌上的杯子猛灌了几口,仿佛刚跟人吵得口干舌燥了一般。
她这样的态度更加勾起了梁有的好奇。梁有不死心地追问:“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敢招惹我们梁大都督?说来听听呗,我帮你一起骂他!”
梁阑玉还是一副不太想说的样子,架不住梁有旺盛的八卦欲, 推拉了两番后,梁阑玉终于还是不情不愿开了口:“也好, 三哥你并非外人,我便说与你听。”
梁有忙坐正身体,摆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梁阑玉叹气道:“我来郁州前,我爹知道我手下缺人用,便把他的一名旧部下指派给我, 好辅佐我做事。阿爹本是好意,可他选的人却着实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来郁州才不过两个月,他处处和我作对,已顶撞我不下十回!”
梁有吃了一惊。梁羡的旧部下,这说的莫不是刘平?
梁阑玉一边说,一边默默观察梁有的反应。她怀疑梁有是为刘平而来,是以有此一出戏。倘或梁有不清楚她说的是谁,那就是她多虑了。倘或梁有反应不寻常,那就说明他跟刘平私下里确实有联系。
——而梁有的反应,明显是后者!
梁阑玉不由暗暗啧了一声。
梁有舔了舔嘴唇,顺势道:“那人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顶撞你,真是不想活了!尚书公也是,他怎么派了这么个人给你?”
梁阑玉气哼哼道:“还不是受了贱人的蛊惑!”
梁有不解:这个‘贱人’又指谁?
梁阑玉道:“三哥所有不知。我这混账部下名叫刘平,刘安和。他跟了我爹很多年,但多年来一直毫无建树,也不得我爹重用。有一次他犯了错,本该受军棍之罚,结果被他找上门路,花钱买通了我爹那续弦蔡琵琶,蔡琵琶替他说情,就把他的责罚免了。”
她顿了顿,接着道:“刘平此人善于钻营,自从免罚后,他发现蔡琵琶是个贪财且说得上话的,便拿出半数家财贿赂蔡琵琶!而蔡琵琶亦想在我爹麾下扶植她自己的势力,两人便一拍即合,从此狼狈为奸!”
梁有吃瓜吃得两眼圆瞪。
家里有个像梁羡这样显赫的亲戚,他当然一直关注着建康梁家的情况。他知道梁羡的续弦姓蔡,也听说过这位续弦和梁阑玉的关系不好,双方为了争宠闹得不可开交。
没想到刘平竟然是蔡琵琶的党羽??这就难怪了,难怪梁阑玉提起刘平这么生气,他要是梁阑玉,他也气哇!
不过他也有点疑惑:“既然刘平是蔡……贱人的势力,怎么不把他放在建康呢?让他跟你到郁州来,是……监视你?”
要论发展的机会,肯定是建康更多。蔡四儿扶植起一个心腹应该并不容易,扔到郁州当个眼线用,会不会太浪费了?
梁阑玉撇嘴道:“谁知道他们到底什么打算?反正总是要找我麻烦的!当初朝廷任命我做这个都督郁州诸军事,蔡琵琶还三番两次怂恿阿爹替我推了这官职。幸好阿爹明智,没听她的胡话。她必定是怕我厉害了,来日阿爹要将家业传于我!”
梁有一愣,恍然大悟:对了!这就说得通了!虽然这年头的家业、爵位大多还是传男不传女的,但女子亦能为官了。家里真有个出色的女儿,总比败家的儿子强。大不了找个入赘的女婿,也不怕断了香火。
蔡四儿最怕的就是梁阑玉太得梁羡的心,此番梁阑玉来郁州,梁羡在她身上应当已经倾注了不少血本。也难怪她要派个眼线来盯着,必定是想暗中使坏了。
梁阑玉又端起碗喝了口茶,从指缝中默默观察梁有的表情。
看梁有刚才的反应,她觉得自己没猜错,梁有今天突然造访的原因与刘平有关。她尚不清楚刘平究竟和梁有说了什么,但这番说辞应该足以拆解她和刘平之间的关系了——甭管刘平说了什么,反正都是放屁!
梁有也确实深信不疑了:难怪军田那么大的事,刘平一副听都没听过的样子。亏刘平还老装出一副他在梁家父女面前都备受器重的模样,装什么大尾巴狼!白瞎自己这段时间用来笼络他的心思和钱财,真是看走眼了。
梁有甚至有些跟梁阑玉共情了:他本想劝梁阑玉索性找个机会把刘平杀了,留这么个人在身边总是祸害。然而他转念一想:这是梁羡的家事,谁知道以后最得势的到底是梁阑玉还是蔡氏的儿女?他没必要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