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梁有已经被梁阑玉忽悠得一愣一愣了, 但他仍旧没有当场给梁阑玉答复。此事毕竟涉及族产,他一个人说了不算数,必须先禀报自己的父亲, 然后再召集族人共同商议。
梁阑玉当然明白这个过程。不过今天她能说服梁有,就已经成功一半了——梁有毕竟是梁家的实际话事人,话语权非常大。只要他肯下定决心,其他族人也就不会太反对了。
于是梁阑玉留下一句“三哥最好尽快给我答复,宫里催得很紧”, 就把这话题揭过了。
她在梁家又坐了一阵, 和梁有聊了些家常闲话。直到天色不早,她便起身告辞了。
梁有又命人往她马车里塞了几篮蔬果和锦缎,亲自把她送到庄园的入口,这才分开。
回程时,赵九陪梁阑玉坐在马车里。漫长的路途中,赵九几次欲言又止。
梁阑玉靠在锦缎上闭目养神, 忽然道:“想说什么?”
赵九吓了一跳, 这才发现梁阑玉已经睁眼了。他尴尬地摸摸额头, 小声道:“都督,北燕打算挑起战事, 是真的吗?”
其实他知道梁阑玉今天和梁有说的那些大多都是忽悠人的, 但当梁阑玉提起战争这个话题时, 连他也被吓到了。幸好他及时控制住了表情,没被梁有看出端倪。
梁阑玉笑了笑:“北燕什么时候挑起战事都不奇怪吧?”
赵九糊涂地看着她。这话的意思是说,今天那番话完全是梁阑玉编的?那,倘若梁有派人去查证,难道不会露馅吗?
梁阑玉倒是不担心。这年代有没有互联网,信息闭塞严重, 北方发生的事儿传到南方往往得要个把月。就算梁有真去打听,而且没打听到和战争有关的内容,他只会怀疑是他的消息源太少,而不是怀疑梁阑玉或朝廷拿话哄他。
而且就如梁阑玉所说,北燕和南齐一样都在近年换了新主,也确实正处在朝局不稳的状态下。像这种时期,本就是最容易发生战争的,弄不好梁有去打听完了,还更证实了她的说辞。
“别想那么多了。”梁阑玉道,“该怎么的,我心里都有数。”
她的泰然真的很能给人以信心。赵九原本有些忐忑的心情因她一句话就开朗了,忙点了几下头,不再多言。
马车在颠簸中缓缓向郁州城驶去。
……
……
从梁家回来后,梁阑玉马上又让陆春去给张家送去了拜帖,很快也接到了张家的请帖——即便上次在草市中张氏子弟和梁阑玉有过冲突,但张家还没不懂事到胆敢跟朝廷钦定的郁州都督撕破脸的程度。是以对于梁阑玉登门造访的要求,他们只是乖乖接受。
于是几天后,梁阑玉就再次乘坐马车出行,前往张氏庄园。
梁氏在郁州城的西南北,而张氏则在郁州城的西北面。大约也行了一个时辰,马车在一条由人工围起的拒马带前停了下来。
和进梁氏庄园的程序差不多,也是车夫送了拜帖后,由下人领着他们入内。沿途,梁阑玉也仔细观察了一下张氏庄园内的情形。
张氏庄园的总面积比梁氏庄园更大,毕竟他们发迹时打出的皇亲国戚的旗号要比尚书令同族的旗号更好使。
不过张氏庄园内的工坊却不如梁家多,而且工坊的规模也小得多。梁阑玉沿途问了那领路的一些关于庄园内生产力的问题,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测——张氏缺少人才,不善经营。仅从这点上,梁阑玉便粗略地判断出张氏一族外强中干,不思进取。
约二十分钟后,马车停下,梁阑玉下车,只见前方有一排人站着迎接她。
“参见梁都督!”众人纷纷向梁阑玉行礼。
站在最中间门白发老者乃是张家的家主张召,也是先太后的胞弟。站在他右侧的是他的长子张康,正是那日在草市中被梁阑玉教训过的混蛋。周围还有几位张氏族人陪同。
梁阑玉不动声色地观察众人。虽然张家人的礼数很周全,但兴致都不高,就差把“不欢迎”写在脸上了。尤其是张康,头低得极低,生怕稍微抬头就会被看穿。
——上一回草市的事发生后,张召曾亲自压着张康上门向梁阑玉送礼赔罪。但那显然违背了张康的本意。那天老父亲全程陪笑,不孝子却几乎没说话。他始终认为梁阑玉是蓄意包庇梁有,因此至今对梁阑玉怀恨在心。
梁阑玉故意等了一会儿才开口:“诸位不必多礼。”
年轻人们先起身,扶起年长的老人。
在所有张氏族人中,张召毕竟是家主,比其他人要沉稳得多。他脸上只有热情,看不出丝毫不快。他迎上前道:“都督今日光临寒舍,真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梁阑玉淡淡道:“张公客气了。”
张召笑道:“草民已命人在家中备好酒宴,还望都督不嫌弃。”一边说,一边比了个请的手势。他身周的子弟纷纷退开。
梁阑玉却未挪步,开门见山道:“酒食就不必了。我今日来,是有要事想与张公商议,不知附近可有方便议话的地方?”
张召的脸色有些僵硬。他清楚梁阑玉如果不是有事找他们,不可能亲自到这里来。而且八成不是什么好事。他原想着先套套近乎,如果把人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