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阑玉回家以后,发现自己命人前去请调的《郁州县志》已经拿回来了。
虽然她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但原主对郁州也不怎么熟悉。她很快就要走马上任了,必须对自己出任的地方有起码的了解,这时候查阅县志是最好的办法。
于是拿到书后,她马上进屋看了起来。
她做事很投入,眨眼一个时辰就过去了,婢女阿秋进来为她添茶,小声提醒:“大姑娘,申时了,要不歇一歇先用晚膳?”
梁阑玉经她提醒,才发现自己确实有些饿了。她放下县志,揉了揉酸胀的脖颈:“也好,那就先用膳吧。”
不一会儿,阿夏和阿秋两名婢女端着几碟膳食走了进来。梁阑玉发现她二人都是一副幸灾乐祸憋着笑的表情,不由问道:“你们在乐什么?”
阿夏和阿秋对视了一眼。
阿夏是个直肠子,率先开口:“大姑娘,听说家翁和蔡琵琶今天吵了一架,闹得好生不快呢。”
梁阑玉挑眉:“他们吵架了?为什么?”
阿夏用胳膊肘顶了顶阿秋,示意她自己说。
阿秋开口:“我午时去东院领东西,与柳瑞家的聊天时听她说的。眼下家翁正在为大姑娘出任郁州筹备银钱和人马,他打算拨八十名甲士给大姑娘,还让蔡琵琶去筹备钱粮若干一并给大姑娘带走。可那蔡琵琶一贯小心眼,如何肯给姑娘许多?她便与家翁起了争执。这回家翁非但不向着她,还狠狠斥责了她几句。听说她下午一直把自己闷在房里不肯出来呢。”
梁阑玉意外道:“还有这事?”
阿秋道:“柳瑞家说她是亲耳听见的,应当不会有假。”柳瑞家的是梁羡院儿里的人。
梁阑玉若有所思。
所谓的甲士,指的是梁羡自己豢养的私兵。
这个年代和南北朝的背景非常相似。土地兼并严重,财富两极分化。土地大多掌握在世家豪族的手中,朝廷甚至连地税都收不上来,基本靠抽商税运作。所以这个年代的商业比梁阑玉想象的发达。
正因为财富聚集在少数人的手中,所以这年代的达官贵人和豪族手中都有私兵,这些私兵完全不受朝廷的控制,只听家主调遣。
梁阑玉记得以前看南北朝历史的时候,书中说南方朝廷的兵力匮乏,面对北方入侵时,不得不央求豪族们派出手中的私兵帮忙。这种情况下南朝最终被北朝吞并也是理所当然了。
话扯远了。
其实京城的官员豢养的私兵比外地的豪族少,毕竟皇家对可能造成自身安全隐患的事非常在意。梁羡的私兵是养在京郊外的田庄里的,一共养了两百人。如果按照阿秋的说法,他准备拨将近一半人给梁阑玉,蔡琵琶当然会不开心。
另外梁羡还准备给梁阑玉一笔钱粮,数量也不小。
之所以梁阑玉出去当官,还要家里给她准备钱财,因为在这个生产力低下且交通不发达的封建社会,皇权对地方的掌控力是有限的,尤其这里还是乱世,地方大员相当于半个土皇帝。
梁阑玉跑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想要站稳脚跟,肯定需要不少活动的经费,搞不好连军饷都要她自掏腰包来补。一旦她真的能够控制住郁州,那她手里的权柄可就大了去了。
说白了,这是梁羡的一笔政治投资,他希望女儿能在郁州闯出点名堂,以增加他自己的政治筹码。
想明白这一点,梁阑玉就不怕蔡琵琶这次会挑拨离间成功了,毕竟在关乎自身利益的时候,梁羡是很清醒的,根本不会为女色所左右。
她也不担心蔡琵琶会暗中克扣。毕竟这手段太低级,万一她核对完数目不对,去梁羡那儿告蔡琵琶一状,蔡琵琶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虽然不担心,保险起见,梁阑玉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到梁羡跟前去打打秋风。毕竟没有人会嫌钱多,在上任前她手里握有的资源越多就越有底气。
眼下天色已经不早,梁阑玉想了想,决定明早去请安的时候再说。于是用过晚膳后,她又看了会儿书,天黑后便早早入睡了。
翌日清早。
梁阑玉洗漱完,便换了身衣服前去东院给梁羡请安。
以往梁阑玉去请安的时候,蔡琵琶都会在梁羡屋里。因为以梁阑玉的性格,她绝对不会拘于礼数再去给蔡琵琶单独请一次安。但今天意外的,蔡琵琶居然不在。
梁阑玉暗自庆幸:看来昨天两人吵架的事是真的,而且到现在仍未和好!
见过礼后,梁羡开口:“阿玉,走上前来,让爹好好看看你。”
梁阑玉依言走了过去。
梁羡拉着梁阑玉的胳膊,上上下下将她仔细打量了一番,感慨道:“爹很久没有这样看过你了。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你都出落得这么大方了。爹至今都记得当年你趴在我膝头撒娇的样子,仿佛就在昨日。”
梁阑玉忍住了把胳膊抽走的冲动。
她和梁羡的关系根本没有那么和睦。且不说当初随军的时候梁羡压根没时间也没心情照顾她,后来条件稍微安稳些,梁羡就把半路上看中的歌女蔡琵琶给接到身边来了。因为蔡琵琶的挑拨,这些年梁阑玉不知和梁羡吵过多少架,挨过梁羡多少打。
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