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珂背对着明母，看上去很不近人情，但如果仔细看，会发现他的动作有点僵硬。
很早之前，就有人告诉他，他母亲早就已经去世。
连赵鹏在内的那些知青，当初一起学习的时候，都喜欢把“死了妈”三个字挂在嘴边。
后来，他和艾米一起为了高考名额去江城，遇到顾市长，阴差阳错给家里平了反。
也是那个时候，明珂才知道他母亲竟然还活着。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就已经不知道见面后和她说什么好，那个时候明母也还在村里，所以，明珂干脆没有主动去找她。
他还需要时间，需要时间去接受这个陌生的母亲。
明母心里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于是，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不再说话，空气中只有菜刀切在菜板上的声音，竟也不显得尴尬。
几天后，艾米收到明珂寄来的信。
信里把房子的事说了，因为她的证明材料都已经全部开好，马上准备带着王奶奶和妞妞进城，所以没急着回信，而是打算当面再说。
在王奶奶的儿子去世后的几年里，村里大部分人都挺照顾她和妞妞。
所以，知道要进城了，她和艾米说：
“俺想去找他们说说话，这一走啊，怕是难回来了。”
“瞧您说的，现在交通这么方便，到时候我们有时间就坐火车回来看看。”
艾米安慰着，和妞妞一起扶她去隔壁关系好的那个婶子家里坐着说话。
王奶奶就这么和村里大半人告别，最后去到柱子家。
家里，荷花不在，只有柱子一个人在家，堂屋的地上还有碎了的碗。
“柱子，这是咋了？”
柱子看见王奶奶，脸上一阵发臊。
“没事，你坐。”
他只是知道张慧要带着孩子走，想去看看，再送点东西，也不知道荷花为什么突然那么生气。
“你啊，结了婚就好好过日子，不要在折腾了。荷花虽然有些心眼，但心里却是真的装了你的，以后有个头疼脑热的，她也不会丢下你，是诚心想和你过日子，别再混了啊。”
柱子抓了两下脑袋。
“你不怪俺和张慧离婚的事啊？”
王奶奶看着他笑。
“怎么能不怪？但俺怪也怪你白长了双眼睛，把那么好的媳妇儿丢了不要。但是现在你们已经离了，俺就只盼着你能好好过日子。大军在的时候和你关系最好，你要是过得不舒坦，他心里也会难受。”
说起儿子，王奶奶忍不住抹了把眼泪水。
柱子心里也不好过，坐在凳子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嗨，俺和你说这些干啥。俺今天来，就是想和你说，俺要和小米一起走了，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大军的坟啊，你帮俺拾掇拾掇，成不？”
王奶奶交付这么重要的事，柱子马上拍着胸脯保证。
“你放心，俺一定会做好！”
这一点王奶奶不怀疑。
虽然之前因为荷花的事，柱子是犯糊涂，但大军的事上她还是信得过。
毕竟在日子过得最艰难的时候，柱子每年都会偷偷去拜拜大军。
也就因为这事，王奶奶才敢把心里最放心不下的事拜托给柱子。
“好，好孩子。俺以后不在村里了，你可别和荷花闹，你一个大男人，让着点她。这一个人让一步，日子不就过得舒坦了吗？”
这些话，在当初他和张慧闹的时候王奶奶就说过。
但那个时候柱子跟着魔了一样，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现在她要走了，放心不下，就再多说了一遍。
柱子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愣愣看着地上的碎碗不说话。
然后，他突然开口说：
“俺要是现在去和小慧说和好，她会同意不？”
王奶奶一听，险些抓起扫走给呼噜到他脸上。
“别折腾了，荷花虽然对其他人耍心眼，但至少对你是真心的。小慧那里你已经闹够了，就别再去打扰她。真要有心啊，走的时候去送送，再看看孩子。”
王奶奶看着柱子长大，哪里有不希望他好的？
但是张慧这些日子都在她那里住，她知道张慧现在对柱子是个什么心情。
要是柱子就这么消停别闹，她还让孩子认这个爹。
但要是再闹，她就打算直接和娃说他们爹死了。
柱子耷拉着肩膀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整个人一下没了精神。
王奶奶走过去像小时候一样拍拍他脑袋。
“好好过日子，知道不？”
说完，她才迈着有些沉重的步子离开。
去城里的好处王奶奶当然知道，自从艾米和她说清楚之后，她也想通了。
而且她和艾米一起住了这么久，也有感情，要是分开她心里也会难受。
但毕竟冒儿村是她住了几十年的地方，冷不丁地真的要走，还是会觉得浑身不得劲。
艾米早就猜到会这样，所以早就和张慧的两个孩子说好，每天逗王奶奶开心。
东西已经全部收拾好，屋子也拜托给村支书。
“可以给村里人或者知青们住，只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