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进明在炕上坐下,翘着二郎腿,悠闲的说:
“我瞧着,是你舅妈在骂你那个,那个最小的表姐是排行第几的?就那个要招女婿的!好像是她不要那个低乡的女婿,你舅妈生气,在骂,但是你的大表哥,又帮着你那个表姐,一家子就吵起来了!
我听着你表姐说了一句,‘你再这样我就是跳河’!哎唷,吓死人,我一看阵势不对,把几匹布放下我就走了。囡,他们这么吵,别的没什么,可别影响我们的节约领啊!”
秦凝皱起眉。
这个事情,她是知道一些的。
四表姐项月英十八岁了,本来今年该要结婚了,但是,一直以来,项月英就不喜欢自己的对象,一个远在五六十里外的、木讷的低乡青年。
原本要是项家依然穷,穷的看不见希望,那么项月英只能忍着,忍一辈子,心里再苦再不愿意,只能一辈子这么过。
但大概是这几个月他们帮着秦凝干活,手头稍微活泛些了,看见曙光了,人更深层次的需求便出来了。
似乎前一阶段,项月英就和父母吵过了,不愿意和那个对象结婚,但现在连大表哥项介梁都帮着一起说话,那估计是闹的挺厉害的了。
唉,婚姻大事,舅舅舅妈有作为长辈的想法,表姐作为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和意愿,这种事,还真是不好多说啊!
赵进明见秦凝皱眉不出声,便倾着身子问:
“哎,囡啊,你别帮人家犯愁,你呢,我那个干女婿,最近有没有啥消息啊?这外地的,就是不好,一年到头的看不到人,他要是再不回来,我要帮你去另外招一个了!”
秦凝不说话,斜着眼睛看住他。
赵进明咧嘴,“嘶”了一声,抬起两只手说:
“好好好,契爹投降,投降,啊?我不说了,不问了啊?不过,囡,我今天来,倒是有正经事情跟你商量的,你不要再拿眼睛瞪我了,我知道你眼睛大,啊?”
秦凝便也低下头,只管忙自己的,随口问:“什么事?”
赵进明跳下炕,还走到门边四处看看,没人。
他这才转身和秦凝小声说:
“哎,囡啊,我现在,手里的钱好多啊,你知道的。我看你也不少,对吧?但是,这个钱多了吧,咱们也不好随便拿出来用,那我就琢磨着,这个钱放着,也是个事儿,天天点着也累啊,囡,你给我说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这是一九七四年啊,平常的乡下人家,一年能多个一百多块已经是很不错了,但是赵进明原本一年能赚个一千多,已经敢叫嚣着“蹄膀啥吃头了”,现在跟着秦凝,一年都赚一万多了,这两年,他手头最起码有两万块了,在这个年月,真的是钱多到没处放的程度了。
秦凝垂着眼,说:“我给你说了,你就听我的?”
“听!我现在,什么都听你的!囡,快说,我该怎么办?”赵进明警惕的拿眼睛往四周望望,向秦凝点头。
秦凝却无所谓的说:“有钱还不简单啊,要想不起眼的花,那,第一,买房子;第二,买黄金,第三,买点……嗐,你买房子买黄金就是了,别的你也不懂。”
赵进明疑惑的转头:“买房子?买房子干啥呀?我又不是没房子住。”
秦凝懒得和他解释,只淡淡的说:“随便你。”
赵进明弯下腰去看她的神情:“哎,囡,我这正经事儿啊,你能歇歇手和我说吗?”
秦凝这才放下手里的活,不耐烦的看他:
“你这个人,一会儿说什么都听我的,这会儿又说买房子干啥,那我不是随便你咯。你信,就会越来越有钱,你不信,你也有钱,但以后会后悔。”
赵进明抿紧嘴,挠头,挠了半天,说:“好吧。但是,咱们这,没听说谁家要卖房子的啊,我这上哪儿去买啊?”
“我不是让你在这儿买。你不是沪上很熟悉吗?机关单位都认识人了吗?你去沪上买。”
赵进明更无法理解了:“沪上?我?我……那个,干囡,我住在乡下,我跑去沪上买了干啥啊?”
秦凝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他,不说话。
赵进明就又举手投降了:“好好好,我不问了,我买!不过,囡,你再给我说说,那我买啥样的?”
秦凝靠在门边,悠闲的说:
“贵的,独立的,大的,要么靠近南京路那种热闹地方的,要么靠近以前法租界那种幽静地方的,就按着我说的这几点,去买!
如果有人卖的话,你买几套我不管,但最少要帮我找两套,你可给我记着,要是像马斯南路那种地方的房子,有人卖的话,我要,多少钱都买。”
赵进明把嘴张成o型,眼珠子转了转,立刻说:“就上回买你酒的洋婆子住的地方?”
“嗯。”
这下,赵进明眼睛大亮了:
“那种地方……是不错哦!要是我在那儿买了个屋子,我就能和花妹妹去住住了,这样,沪上人也不会说我乡下人了!行!那我明天送了节约领就去打听!对了,还有你说的黄金……那个,黄金,能比钱好?”
“能。”
“真的?这……为什么呀?”
“说了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