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若风一时哑口无言。
萧惊寒的话,并未刻意施压,却像一座山峰朝他压了过来。
他的膝盖在发软,若是此刻跪下认错,还能以一时妄言,把自己的错误给掩盖过去,若是萧惊寒再责问下去,便不仅仅是口舌之过了,而是冒犯圣威。
他一个被停职的落魄侯府之子,现在哪有能力承担这个后果?
慕若风求救般望向蔺槐安,他这是替蔺家做事,替蔺云婉说话,一时失言了!
蔺槐安手里拿着本书,不动声色的翻阅着,仿佛压根与他不相识。
而他抬头瞥向隔间的时候,却只能看到身影,根本无法亲见蔺云婉。
他……
慕若风一时害怕,魁梧的身躯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顾朝惜撞了撞言豫的肩膀,轻笑道,“叫你别着急吧?看看皇叔,一句话就让慕若风老虎变臭虫,自找不痛快!”
言豫心中庆幸,又有些自嘲的扯了扯唇,幸而方才阿朝拦住了他,没有与慕若风硬碰硬,否则还当真是要给慕晚吟招祸事了!
他抬头看向萧惊寒,敬佩的眼神之中,还有些自卑。
他当真比皇叔差很多。
萧惊寒没有继续看慕若风,他是什么心思,他一清二楚,此刻发落了他,倒是显得他刻意维护吟儿,在这群崇拜蔺家的学子面前,给吟儿招黑。
让慕若风自己下不来台,他更为难堪,也让蔺家知道,慕若风此人无能,让他们此后再想利用他针对吟儿的时候,多掂量掂量。
但偏生蔺云婉的死忠之人里,有那么几个不长眼的,譬如周志高。
他今日得了蔺云婉一次求情,便像是听了圣旨一样,精神亢奋,“王爷,这慕公子虽然词不达意,有些失了水准,可他乃是侯府嫡长子,与那位慕太医从小一起长大的,可谓深知她品行,连他这等亲近之人,都言说她诸多缺点,王爷也不会不知道吧?”
他如此英明神武之人,怎就被那粗鄙女子给迷惑了呢?
难道就因那女子有几分姿色?
他料想,定是不如蔺小姐的!
蔺小姐虽不露面,也是仙人之姿!
“我也是同慕太医一起长大的,从未见她行差踏错,品行偏颇。”
一道清冷冷的声音传来,像碎玉击石,在众人的争执中,显得与众不同。
“咦,谁在说话?”
人群中面面相觑,似乎找不到出声之人。
萧惊寒觉得这声音仿佛听过,但不熟悉,却颇有风骨。
言豫在自己身后的方向,发现了声音的来源,“这是……侯府的五公子?”
“可不正是嘛!五公子原也是同慕太医一起长大的,听说连读书都在一处,可比旁人更清楚吧!”顾朝惜既看到了慕晚临,便索性大声嚷出来,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
蔺槐安和周志高等人,都朝慕晚临看了过去。
少年很是清隽,站在高大的书柜前,显得身形瘦削,文弱无力,可那脸上眉峰如高山清涧,雪中落玉,冷白肌肤下轮廓冷峻,有一种云山雾罩高深莫测的俊逸。
蔺云婉站在楼上隔间,也被这道声音吸引了。
长信侯府五公子,年幼却才华惊世,深居简出,甚少露面,便是出现,也少言寡语,不常与人交际。
今日,他竟在这样人多的场合,替慕晚吟说话。
周志高与慕晚临同为明年春闱热门学子,他是认识慕晚临的。
但他不喜欢,称得上很讨厌!
因为慕晚临并不合群,除了谈诗论文,他几乎不跟别人说话,还不参加他们的酒会,甚至在他们极有诚意邀他去万花楼相聚的时候,甩开他们走人,眼里那种清冷,对他们全然不屑,看着十分令人反感!
他板着一张脸看向慕晚临,“慕五公子这么说,能做出什么保证吗?你与她亲近,难道就没有被勾引之嫌?你与她可并非什么血缘之亲……”
“世人所见,皆由心生,你看什么都是被勾引,可见内心是何等污秽。”慕晚临冷冷打断了他,转身一瞥,仿佛极寒风暴,向人席卷而来。
十六岁的少年,脸颊都还有些稚气,眼神却如此沉稳,似从雪地冰川之中历练而来,令萧惊寒都有惊艳。
他曾多次听吟儿提起过五弟晚临,说他才华斐然,又心地纯良。
长信侯府这样的生长环境,他便像是淤泥之中的青莲,着实优异。
周志高比慕晚临虚长几岁,如今却被他当众辱骂,早已气的七窍生烟,“你怎可随意言人污秽!我看你才是内心污秽!”
“是我内心污秽,还是你随意言论,践踏女子声名?慕晚吟虽为女子,却是五品医官,有执掌太医院之权,你虽为男子,有参加春闱之能,却尚未入仕,你辱她,便是以民犯官,可知,该当何罪?”
慕晚临字字坚挺,嗓音未见凌厉,却势如刀锋,逼人节节败退。
周志高的脸色是红了又白,涨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该死的慕晚临,竟指他以民犯官!
他……
“哎哟,可算是有人说句公道话了,不说咱们可都忘了,这一个个都嫌慕太医这不好,那不好,却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