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君王宠臣头疼欲裂, 往日金贵体面,今儿个满地乱滚,以头抢地。
众臣目瞪口呆,听着他连连应是、声声告饶、口口认罪间夹杂着哀嚎, 不知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碰他, 把他怎么样, 这人突然间就失态惨叫。不叫了后像去了半条命一般,爬起了身, 脸色灰败, 耷拉着肩膀向殿外走。旁人询问, 他也不理不睬。
众臣面面相觑,万万想不到这一早上还有更惊人的事。
一国君王从寝宫出来,□□。可能是冷, 可能是羞耻,他身体蜷缩,低着头只敢看前路。路过议政殿, 向着宫门而行。
殿中群臣看到了,好似被响雷劈了一个正焦,愣了愣神后,蜂拥而出。
暂不管旁的,先叫君王穿上衣服, 这成何体统?
奔在最前头的几个大臣,边跑边脱自己的官服,想给君王蔽体。他们还想问护卫去哪了,伺候穿衣的侍者在哪里,最要紧的,堂堂一国君主, 他怎么回事?
脑中团团乱麻,被一道命令瞬间解清。
“昏君该死!你等另选贤王继任。”
要给君王披上外袍的一双双手,齐齐僵住了。
“诸位可曾听见什么?”
“这是……尊神显灵?”
尊神显灵,当今王上不知受了哪个字眼的刺激,步子停了一停,眼望群臣,脸上现出惶恐之色。
要他如此狼狈耻辱,丢尽王室颜面去悔罪自杀的,可能正是他希求相助的,大谙王朝的尊神。
“寡人知错了!求尊神宽恕!寡人日后必定……啊啊尊神饶命!”
君王跪在地上涕泗交流,一股难言的威压以他为中心,向四处蔓延。群臣战栗,跪求尊神息怒,也算是知道了护卫和侍者怎么一个不见。
他们还在寝宫内外,双腿软泥般站不起来。
身边娇弱些的美人昏死过去。数年来盛宠不衰的妃子,越想越怕,削葱般的指尖,急躁地掐着手心。
她离了君王寝宫,叫来宫中他们凤城安插的人,细细询问君王一路情状。
认错求饶无用,君王到了宫外。
虽是清早,城中处处也已忙碌起来。街头的百姓见到赤身露体的君王,纷纷傻眼。活都不干了,周围人越聚越多。
一道道视线好比杀人的利刃,君王拿手掩着隐私部位,愈发显得尴尬窘迫。
人够多了,君王与身侧宠臣停下,垂着眼睛看脚尖,两个都没有先说话。
叫人痛不欲生的威压又来了,君王跪倒,是当真后悔到泪流满面。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君王先一一认罪,声音在百姓愈渐愤怒的目光中变得颤抖:“寡人谋夺臣妻,陷害忠良,强抢民女,杀戮无辜百姓,花费奢侈,不理政事……”
总之,罪该万死。
在君王将罪名详细说清后,不知谁扔了根扁担过来,砸在了他脸上。之后东西便多了。土块、石头、烂菜叶、泥罐子,将人半埋起来。
一旁的宠臣也受了波及,一边躲掷物,一边弱声弱气地道:“我,我嫉妒司炜年轻势大,怕将来朝中成司家的一言堂,故意怂恿陛下接近司夫人。之后诬陷司家刺杀陛下谋反……”
他话没说完,拳头大的石块,愤怒飞到了他的后脑勺,将他砸懵过去。
“司家人真是冤哪!”
“司夫人那么好,想当年我儿重病,家里又拮据,要不是她菩萨心肠,送药送钱的,我们一家哪有今日?这样好人,就被你们祸害了!”
“将我女儿还来!四年前你们把她抢进宫里去,到现在也没个消息。她怎么样了?”
“还我丈夫的命!他不过说了一句司大人可惜,便叫武卫打了个臭死。”
群情激奋,历白露觉得这俩人被百姓打死也不错。
在凤城寻找一番,司家最后剩的一位小公子,如今住在城主府中。
他给自己改名,叫司恨。
流浪的日子,他一过就是五年。
九岁时,城主府的人寻到司恨,一声一声叹息。
“忠臣之后,怎能如此辛酸孤苦?”
今年司恨十二岁,城主府没有分毫亏待他。日常用度、书礼武艺,与城主之子是一样的。
司恨自然感激万分,和城主的几位儿女,感情甚笃。
他相貌随了母亲,俊美不俗,又聪敏向学,性格谦逊温和,无人不喜爱的。
早上,司恨在府中练剑,城主的独女躲在不远处偷看,面颊微红,双眸含光。
司恨看似心无旁骛,实则早已留意到了不远处的人,精神信息中尽是冷恨。
他生而早慧,很小便记事了。家是怎么没的,他记得。流浪的时候,凤城城主府的人冷眼旁观,瞧他日子过得顺些,便使人辱他一番,他记得。感恩戴德跟着假情假意的人进府这三年,凤城主整日到晚提他一家深仇大恨,巴不得他一夜长大,带兵去砍了君王,他懂得。
城主想养他做一柄仇恨发疯的刀,他想在这里成长,最后吃掉城主府做养料。
看谁更高一筹了。
空场地上练剑的孩子虽年少,架势却已稳中带狠,他脑子里已将自己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