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侯的车驾刚至山脚,京兆尹家的公子就迎上来邀他一起上山,闲聊铺了许久,才把话说出来。
“前几日,楼家的长子长媳被流匪盯上,我们京兆府奉律查问那流匪的同伙,却不想惊动了侯爷,今日特来给侯爷赔不是……”
宣平侯细长眼微微张开,摇着血玉扇,长长哦了一声,问:“哪个楼家?”
“这……”京兆尹家的公子神色尴尬,不想宣平侯竟然真不知此事,“京城也没有其他姓楼的了。”
宣平侯合扇招了招,家仆老何上前来说道:“侯爷,确有此事。昨日京兆府的人来咱侯府拿人,说是咱府上有个刚招进来的打杂散仆和外面的流匪勾结作恶,我问明之后,就依咱侯府的规矩先判了六十大板,刑毕才交给京兆府,京兆府说,人拿到时,已气绝而亡。”
宣平侯一脸嫌恶,摆了摆手,又换上一副笑脸,对京兆尹家的公子说道:“既已解决,还提他做什么?还是赏春吧,今日风和日丽,可不要辜负了这么多的佳人淑丽……”
“侯爷不怪罪就好。”京兆尹家的公子转忧为喜,邀请道,“家父在花仙庙备了上好的春茶,请侯爷务必赏脸。”
“客气了,你父亲与我同在三皇子麾下效力,如此就见外了。”宣平侯正要点头,忽被一片金光闪了眼,定睛一看,眼前停放的正是楼家的车马,旁边是一片桃林。
他侧头细听,果然听到了一片红粉中传来女人好听的笑声。
宣平侯展扇掩口,说道:“改日,我一定去,老何,送王公子上山。”
京兆尹家的公子怔愣之后,明白宣平侯今日兴致不高,失落道:“不敢劳烦侯爷,那小可就不叨扰侯爷了。”
等人走后,宣平侯道:“老何,下次找人,要手脚麻利的,楼家那两个小子都是习武之人,若是再出差错,领罚的就是你了。”
老何道:“侯爷放心,京兆府那边我已打点好了,绝不会有下次。”
宣平侯嗤声一笑,摇着扇子进桃林,低声道:“还是初成婚的女人最美,丈夫中用,那些女人吸饱了精气,连指头尖儿都会发光,若是丈夫不中用,尝了甜头又得不到满足的女人……岂不更妙?”
老何听懂了暗示,表决心道:“侯爷稍安勿躁,我定在三个月内,将人送到侯爷床榻上!老奴打听了,下月初京华书院,楼清昼得圣上恩典,在院内设清谈会讲学,楼家其余子弟及适龄女眷获准入书院同世家子弟一同念书。”
宣平侯轻嗤一声道:“皇后着实办了件大好事。京中初成婚的女眷也可入院读书……妙不可言。”
老何心领神会:“京华书院泊雪斋离女眷们所居的春院最近,又幽僻,我已替侯爷打点过了。”
桃林中,楼之兰跟条尾巴一样追在云念念身后滔滔不绝跟她讲《三仙配》贴出去的那些画像有多么受欢迎。
“要不是爹派人看管着,那画像早就被人撕了偷藏于家了。”楼之玉一说话,嘴里的狗尾巴草就跟着颠。
桃花还未全开,云念念瞧着这些小花骨朵,好奇问楼清昼:“你说这些花,是真是假?如何开又如何败?”
楼之兰跟了一句:“当然是真的,就是花期晚,城里的都开败了,山上才刚出苞。”
楼清昼束发的紫发带又飘落了,云念念拾起发带,按下楼清昼的脑袋,叼着发带给他绕头发,嘴里念叨着:“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之兰之玉见她跟楼清昼亲昵,早跑远避嫌去了,云念念这句诗,只让楼清昼听见了。
“这两句不错。”
“肯定不错,当然,不是我写的,我没这个水平。”
楼清昼笑道:“我知。”
云念念见他头发丝滑的烦人,索性拆了自己的头发,拔出一枚金笄强行固定住了他的头发。
头发被勒紧后,楼清昼不适皱眉,刚要转头拒绝,却看见她发辫散了下来,乌发映雪肤,一双眼睛目光专注,如还未出嫁的少女一样可爱,他便毫无原则地妥协了,微微一笑,说道:“夫人是想勾引我。”
云念念握着自己的头发绕着,白眼道:“想太美,宁可坐大牢也不会勾引你。”
“若送夫人坐牢,那牢应该在这里。”楼清昼点着自己的心口,抬眸,折了枝桃花为她簪好头发,轻声道,“不知能囚夫人多久?”
云念念顺着他的话坦然玩笑道:“我能把牢底坐穿了,你怕不怕?”
楼清昼忽然收住了笑,转头向远处望去。
“走吧,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他拉住云念念的手快步离开,云念念余光瞥见远处一闪而过的银色衣边和血红的扇柄。
她快步跟着,压低声音问:“你知道来人是谁吗?”
楼清昼黑着脸道:“奸夫。”
云念念好奇:“你只见过他一面就记住了?那么远的距离,脸还没看到的吧?怎么知道是他?”
楼清昼:“这世上,有两种人,必须牢记在心。”
他的手指轻轻叩了叩云念念的发顶,说道:“一个是枕边人,一个是仇人。”
云念念:“你这是要去哪?”
楼清昼指着脚下的小道:“唯有上山一条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