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附议还是驳斥,都非同小可。”
吴廷举想着散朝之后文华殿里的沉默。当时,人人都没开口,也没有讨论这件事。
他只是又叹了一口气:“只怕旬日间,弹劾茂恭的奏疏就会堆满通政使司。要附议此事,惟中畏惧否?”
严嵩轻轻一笑:“我自御书房去浙江,再任礼部,倒是不惧些许攻讦。”
吴廷举顿了片刻才说:“且先看看吧。这件事,毕竟是过完年才会议。”
……
朝堂上,除了有些人希望把上面的人拉下几个好再往上爬一爬,也有大量自知此生仕途终点大概就是南京一些职位的人。
庙堂之外,南直隶的存在也与江南乃至整个大明不知多少官绅家里的私利有关。
张孚敬一个提议激起的波纹在往外扩散,但诡异的是,过年前这最后的一段时日,竟并没有多少弹劾张孚敬的奏疏呈上来。
“倒是走动得很勤快。”
朱厚熜看完了陆炳送来的在京百官每日行状奏报。
陆炳站在那里,静等皇帝的命令。
“最主要倒是南京那边的动静。”朱厚熜抬起头看着陆炳,“你让王佐往南京加派一些人手吧。这个年,就辛苦一下在南京的人。”
“臣领旨!”
让陆炳回去之后,朱厚熜站起身来,走到那新版的大明舆图旁边:“懋榖,再把张孚敬的奏疏念一遍。”
“是……”
江汝璧拿起张孚敬呈过来的奏疏,里面就是他对于设立淮扬布政使司的构想和利弊分析。
朱厚熜自然已经看过数遍,现在他只是继续思考。
舆图上,大明的疆域不像之前那些版本那么大,把许多实际没法加以控制的区域也囊括进来了。
因此,其中的南直隶就显得比重更大了。
南京国本几个字,其实不是说着玩的。
在交通不算便利的此时,什么地方是经济和人口中心,什么地方其实也就最适合成为政治中心。
经济重心的南移,了相当长的时间。到了明朝这个时候,理论上来讲,最适合大明的都城还真就是南京。而北京,实际只是南京通过大运河在北方的一块“飞地”。
北京的维持,要依赖以南京为中心的钱粮转运。
南京是帝国的经济和文化基础,北京实则是一个前线军事指挥部。
朱棣迁都北京,准确来说是只迁了一部分。北京加上南京,才是如今这个时代一个完整的首都。
南京可并不像前面一些朝代里的“陪都”。天下税赋近三成、科举人才近半,这就是南直隶的强大之处。
从效率的角度,把南直隶降格成为像其他布政使司一样的省,有利于大明提升对江南税赋的控制力度。
但从另一个角度,这确实是挖大明自己的根基。
后来的清朝之所以一定要拆分南直隶,那是因为他们外族入主的身份,过于强大的南直隶对于清朝的统治是更大的内忧。对此时的大明来讲,无非多费一点代价,就能让北京获得极大的稳定支持。
现在朱厚熜是帝王,他站在帝王的高度思考这些问题。
在这样的时代,王朝的最高政治任务其实是保护耕地。朱棣其时一定要迁都北京,是在草原部族的压力下,必须从北面保护好大明华北平原和长江中下游平原这一大块最好的耕地。
这块地一丢,大明政权就毫无基础,只会像南宋一样苟延残喘,最终消亡。
另外一个原因,则是从北宋丢了燕云十六州开始,北方其实已经在外族治下四百余年。不把政治重心北移,最终北地是一定会胡化的。大一统王朝的概念并非那么牢不可破,时间的力量是恐怖的。若大明一直定都南京,北方并不会像现在这样牢固地心向大明。
改造一块已经丢了四百余年的地方上的人的思想,谈何容易?
想象一下,如果土木堡之变时都城还是在南京,现在便又是划江而治的格局。蒙元得到了北方土地资源和汉人农耕、工匠技术加持,会比现在难对付不知多少倍。而又进入到与南方并不属于一个国度的时代,多年后就再无大一统、同为华夏的认识。
从这种角度来看,朱棣对华夏的功劳,是堪称巨大的。
从这种角度来看,朱厚熜现在也要好好做决定:南直隶的问题究竟怎么处置?
继续守好国门,从北面加强大明的战略纵深、改造归化更多北地汉人甚至各族的思想,这都是万世之基。
但是江南作为经济和人口中心,也必须处理好。
主要的问题,自然就是稳定。
“海运局运江南漕粮到北方,如今可以达到河运局的几成了?”朱厚熜忽然打断了江汝璧。
“回陛下,刚过两成。”
“两成……那就是还到不了百万石。”朱厚熜点了点头,又问道,“重新整修北京到长沙的直道,工部初步估算要多少银子,要多少年?”
这个问题江汝璧回答不上来,看他顿了一顿,杨博开了口:“尚无确切数字,但不会低于四千万两,不会低于八年。”
朱厚熜看了一眼杨博,又看了一眼显得有点尴尬的江汝璧和王慎中。